刺客风波后的两日，相府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暗地里的气氛却愈发诡谲。
洛秉坤果然如洛云曦所料，并未深究刺客的幕后主使，只是以“贼人胆大包天，严惩不贷”为由，将那半死不活的刺客秘密移交给了京兆府，对外则宣称是普通盗贼已被处决，并严令府中上下不得再议论此事。
柳氏和洛清婉虽然逃过一劫，但显然也受到了洛秉坤的敲打和冷落，这几日都安分了不少，深居简出，连每日的请安都显得小心翼翼。
而听雨阁，则真正成了洛云曦的一方天地。
洛秉坤言出必行，明确下令，听雨阁的所有事务，包括人员调配、日常用度、门禁守卫，皆由洛云曦自行做主，任何人不得干涉。这在等级森严的相府之中，是前所未有的特权。
权力，是最好的保护伞，也是最有力的武器。洛云曦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这两日，她遣散了院中几个柳氏之前安插进来的眼线，只留下了翠儿和那晚守夜的王婆子，以及一个名叫小莲的机灵丫鬟。
是时候，该建立属于自己的力量了。无论是为了应对柳氏母女潜在的反扑，还是为了调查那枚神秘的黑色令牌，她都需要绝对可靠、能够为她所用的人。
这日午后，洛云曦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翠儿、王婆子和小莲三人，在卧房内进行了一次秘密谈话。
炭炉上温着清茶，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沉凝的气氛。
翠儿自是侍立在洛云曦身侧，神色坚定。而王婆子和小莲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垂手站在下方，不知道大小姐单独留下她们有何用意。
王婆子年纪约莫四十出头，身材粗壮，面相普通，是相府的老人了，为人还算本分，那晚守夜时表现得最为镇定，也最先带人去堵截刺客。小莲则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眉清目秀，手脚麻利，平日里话不多，但眼神灵动，观察力似乎不错。
洛云曦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沉稳：“今日请你们来，是有一件关乎生死、关乎未来的事情，要与你们商议。”
王婆子和小莲闻言，皆是心头一凛，大气也不敢出。
“我如今在府中的处境，想必你们也看明白了。”洛云曦没有兜圈子，直入主题，“有些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前夜的刺客，只是一个开始，绝不会是结束。”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听雨阁如今虽由我做主，但仅凭我一人之力，终究势单力薄。我需要帮手，需要能够绝对信任、替我办事、护我周全的人。”
她看向王婆子和小莲，眼神锐利而真诚：“你们二人，在那晚的表现，我看在眼里。翠儿更是自小便跟着我，忠心耿耿。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是否愿意……真正地跟着我？”
“跟着我，意味着将来可能会面临危险，甚至生死考验。但同样，只要你们忠心不二，我洛云曦也绝不会亏待你们。你们想要的安稳、富贵，甚至你们家人的前程，只要我能给的，都会给。”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若是不愿，今日之事，你们便当从未听过。我会给你们一笔银子，送你们出府，保你们下半生衣食无忧，只求你们守口如瓶。”
这番话说得坦诚无比，既点明了风险，也给予了承诺和退路。
翠儿第一个表态，毫不犹豫地跪下：“小姐待翠儿恩重如山，翠儿这条命就是小姐的！刀山火海，翠儿也跟着小姐！”
王婆子和小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挣扎。她们都是在底层挣扎求存的小人物，何曾想过会面临这样的抉择？大小姐的话，既是危险的深渊，也是一步登天的诱惑。
沉默片刻，王婆子一咬牙，也跪了下来，声音嘶哑却坚定：“老奴在相府熬了大半辈子，见惯了捧高踩低、人心险恶。大小姐是好人，老奴信大小姐！老奴愿意跟着大小姐，但求老了有个依靠，家里的那口子和娃儿能过上好日子！”
小莲见状，也赶紧跪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也透着决心：“奴婢……奴婢也愿意跟着大小姐！奴婢不怕危险！求大小姐收留！”
洛云曦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人，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翠儿的忠诚毋庸置疑，王婆子的实在和有所求，小莲的机敏和勇气，都是她现阶段所需要的。
“好。”她点点头，亲自上前扶起三人，“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洛云曦真正的心腹。记住，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看向翠儿：“翠儿，你心思细密，以后便负责统筹协调阁内事务，以及处理我交办的核心事宜。同时，也要学着管人理事，替我分忧。”这是要将翠儿往管家和副手的方向培养。
翠儿用力点头：“是，小姐！翠儿一定用心学！”
洛云曦又看向王婆子：“王婆婆，你经验老道，行事稳重。以后听雨阁内外的守卫、门禁，就交给你负责。挑选可靠的下人轮值，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王婆子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挺直了腰板：“大小姐放心！有老奴在，绝不让宵小之辈再踏进听雨阁半步！”
最后，洛云曦看向小莲：“小莲，你年纪虽轻，但眼明手快。以后，你就负责替我跑腿办事，打探消息。多去府里各处走动走动，和其他院的丫鬟婆子们拉拉家常，听听她们都在说些什么。尤其注意……夫人和二小姐院里的动静。”
小莲用力点头，眼神发亮：“奴婢明白！奴婢一定把耳朵竖起来，眼睛放亮！”
“很好。”洛云曦微微颔首，“规矩只有一条——绝对的忠诚和保密。若有背叛……”她的声音陡然转冷，“下场，会比那个刺客惨烈百倍。”
王婆子和小莲齐齐打了个寒噤，连忙表忠心：“奴婢（老奴）绝不敢有二心！”
“当然，有罚也有赏。”洛云曦语气又缓和下来，“只要你们尽心办事，我绝不吝啬赏赐。银钱、地位、甚至解决你们家人的难处，我都会尽力而为。”恩威并施，方是御下之道。
交代完这些，洛云曦开始布置第一个任务。
“王婆婆，你想办法盯紧那个被送到京兆府的刺客，看看父亲是如何处置的，有没有人去探视或传递消息。”
“小莲，你去下人房和采买处打听一下，府里还有哪些老人是伺候过我母亲云氏的？她们现在何处？平日里可曾谈论过关于我母亲的旧事？”
“翠儿，你帮我整理一份听雨阁现有下人的详细名单和背景，同时，开始留意训练她们的观察力和口风。”
“是，小姐！”三人齐声应诺，眼中都带着兴奋和干劲。她们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们的命运，已经和这位深不可测的大小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待王婆子和小莲退下后，洛云曦又单独留下了翠儿。
“翠儿，以后我们传递一些紧要消息，可以用这个。”洛云曦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画着几个奇怪的符号，“这是我偶然想到的一种密写方式，不同的符号代表不同的含义，简单易记，也难以被外人破解。”
她开始低声向翠儿解释这些符号的含义和用法。这只是她前世所学密码学的冰山一角，但对于目前这个时代而言，已经足够用了。
翠儿冰雪聪明，很快便掌握了要领，眼中充满了对自家小姐的崇拜。
看着翠儿认真记下的模样，洛云曦心中微定。属于她的棋盘，已经开始落下第一批棋子。虽然力量还很弱小，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她走到窗边，目光投向远方。那枚神秘的黑色令牌，仿佛在她掌心发烫。
母亲，等着我。无论你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无论你的死因背后有多么黑暗的真相，我都会一步一步，把它挖出来！
而那些胆敢挡在她路上的人……她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京城的风云，才刚刚开始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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