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慧安县主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主院书房内却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洛云曦端坐于主位,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目光沉静如水。她面前的桌案上,摊开的是一叠已经泛黄的卷宗,正是昨日皇帝轩辕宏亲手交予她的——七年前的惊天大案,“永宁渠贪腐案”。
在她下首两侧,坐着两个神情迥异的男人。
左侧的沈辞,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面容清瘦,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结,但此刻,他的眼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毕生所求的宏大画卷。
右侧的秦风,则是一身黑色劲装,身形笔挺如枪,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烛火下更显森然。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酷气息,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正死死盯着那份卷宗,像是在审视一个即将被他送入地狱的囚徒。
这是“清吏司”雏形团队的第一次集结,也是他们面临的第一次考验。
“永宁渠贪腐案,”洛云曦的声音清冷,打破了书房的宁静,“七年前,此案最终以工部侍郎张承德一人顶罪,畏罪自尽告终。涉案金额高达三百万两,但追回的赃款不足一成。主审此案的,是当时还未入阁的吏部尚书,方孝孺,如今的方阁老。此案的直接受益人,已故的安乐侯,是宸妃的亲弟,也是二皇子轩辕珏的表舅。案发后不到半年,安乐侯便‘意外’坠马而亡。”
她言简意赅地将案件的核心信息铺陈开来。
“卷宗我看完了,”秦风率先开口,声音嘶哑而冰冷,“当年负责具体查抄、追缉的京兆府与大理寺官员,在案发后三年内,或被贬谪,或被寻了错处罢官,或干脆‘病故’。如今还在京城的,寥寥无几,且都已是闲职。这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知情人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沈辞扶了扶鼻梁,接话道:“下官也看完了所有账目。从表面上看,工部、户部、地方州府三方账目严丝合缝,无懈可击。张承德一人贪墨三百万两,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这必然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在分食。但账目做得太‘干净’了,干净到不正常。每一笔支出,每一笔用度,都有据可查,完美得像一个谎言。”
洛云曦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两人,一个是洞察人心的酷吏,一个是明察秋毫的算学天才,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很好,”她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以雷霆之势,撕开一道口子。所以,我们分头行动。”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秦风身上:“秦风,你的任务最重,也最关键。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威逼、利诱,或是你的老本行,我要你在三天之内,找到一个当年参与过此案,如今还活着的关键人物。重点是那些被贬谪的、看似无关紧要的小吏,他们往往知道的最多,也最容易被忽视。”
秦风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三天?县主太看得起他们了。一天足矣。京城这潭水里,只要是活过的鱼,就总会留下腥味。”
洛云-曦微微颔首,又转向沈辞:“沈辞,你的战场就在这里。这三大箱卷宗,尤其是所有原始的单据、账册,全部交给你。方才你说它‘干净到不正常’,这就对了。我要你把这种‘不正常’给我揪出来。哪怕是一个数字的错误,一个签名的瑕疵,一个不该出现的墨迹,都不能放过。你需要什么,人手、算盘、纸墨,府里全力支持。”
沈辞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自信,他拱手道:“下官领命。世上没有完美的账目,只有还未被发现的漏洞。请县主静候佳音。”
“至于我,”洛云曦的目光重新落回卷宗,“我会亲自去会一会那些与安乐侯有关的人,重新梳理这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看看七年过去,还有哪些人会因为我的调查而感到紧张。”
任务分配完毕,没有一句废话。秦风与沈辞立刻起身领命,各自奔赴自己的战场。
……
次日,黄昏,京城南城的一条泥泞暗巷。
秦风一脚踹开一扇破旧的木门。屋内,一个浑身酒气,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惊恐地抬起头,他正是七年前工部营缮司的一名主事,王博。当年因“监管不力”被贬,后又因“冲撞上官”被罢官,如今潦倒度日。
“你……你们是谁?”王博吓得瑟瑟发抖。
秦风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块冰冷的、刻着京兆府徽记的令牌丢在他面前。
王博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永宁渠,”秦风缓缓坐下,用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盯着他,“说说吧,当年你们是如何用劣质石料替换官采青石,又是如何伪造验收文书的。说得好,你或许还能有条活路;说不好,城外的乱葬岗,就是你的新家。”
冰冷的话语,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瞬间击溃了王博所有的心理防线。他知道,眼前这个煞神,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一个时辰后,秦风带着一份按满血红手印的供词,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
与此同时,县主府的书房内,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账目海洋。
数十名从“魅影”中抽调出的、精通算学的账房先生,在沈辞的统一指挥下,将三大箱、数千份卷宗分门别类,进行着地毯式的复核。
沈辞本人则坐镇中央,面前堆放着一摞最核心的采买和支出总账。他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不对……不对……”他喃喃自语,手中的狼毫笔在一张白纸上飞快地演算着。
“沈大人,有什么发现?”一旁的翠儿忍不住低声问道。
沈辞没有理会,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数字的世界里。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冲到一个书架前,从一堆陈旧的牛皮纸袋中,抽出一份最不起眼的、关于“民夫伙食采买”的分账。
他将这份分账与户部拨银总账、工部支出总账三者并排放在桌上,用笔在上面画着圈。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沈辞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癫狂,更多的却是大功告成的狂喜。
众人皆惊,不解地看着他。
沈辞指着三份账册,对翠儿解释道:“你看这里,户部每年拨给永宁渠项目的伙食专项银,是三十万两。工部的总账上,也明确支出了三十万两。但是,在这份最原始的采买分账上,记录的却是他们与一家名为‘德顺粮行’的商家,签订的是一份为期三年的、总价七十万两的合同!每年只需支付二十三万余两!”
翠儿一愣:“那多出来的近七万两银子呢?”
“这就是关键!”沈辞激动地说道,“那多出来的七万两,并没有进入任何人的私囊,而是通过一份补充契约,变成了‘德顺粮行’支付给工部的‘仓储管理费’和‘损耗押金’!这笔钱随后又被工部以‘修缮库房’‘增添设备’等名目,合法合规地花了出去!账目上,收支是平的!但实际上,这每年近七万两的银子,就是他们凭空套取出来的!”
一个持续了数年,隐蔽到极致的贪腐手法,就这样被沈辞从故纸堆里活生生地挖了出来!
这不仅是找到了漏洞,更是找到了贪腐集团的核心运作模式!
当晚,秦风带着血印供词,沈辞捧着他惊人的发现,再次汇聚到洛云曦的书房。
听完两人的汇报,洛云曦沉默了许久。
她看着眼前这两位神情激动、初露峥嵘的下属,心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清吏司”这三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一个,能从地狱里把恶鬼的舌头揪出来。
一个,能让沉默的数字开口说出真相。
而他们,都将为自己所用。
“做得很好。”洛云曦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激赏,“有了人证,有了账目上的突破口,这条沉睡了七年的巨鳄,终于被我们……露出了它的獠牙。”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眼中寒光一闪。
“明天,是时候让京城的某些人,从安稳觉中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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