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客栈的客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三道沉静的身影。
那张来自风刀寨的请柬,就静静地躺在桌案中央。鎏金的封面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正咧着无声的嘴。
“主上,这风刀寨行事霸道,在北境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寨主冯啸天更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们此番邀请,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飞隼的声音低沉,眼中满是警惕。他常年行走于暗处,对这种江湖势力的伎俩再清楚不过。
灵猫也点头附和,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短刃,冷声道:“昨日那使者看似恭敬,实则步履沉稳,气息绵长,是个外家功夫的好手。他言语间虽是‘邀请’,但那股不容拒绝的意味,已是昭然若揭。这更像是一场通牒。”
洛云曦端坐于主位,神色平静无波。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她当然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从踏入黑石镇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能安然无恙地取得离魂草。这里是北境,是天启王朝王法最薄弱的灰色地带,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雪原商会圆滑,铁血盟蛮横,而风刀寨,则是三者中最具侵略性的一支。
“他们查清了我们的底细?”洛云曦淡淡开口。
“应当没有,”石头躬身回答,他已通过“魅影”的渠道对昨日之事做了复盘,“我们伪装的身份天衣无缝,对方只知您是一位医术高超的神秘医师。昨日您在客栈大堂显露的那一手,恐怕才是他们真正感兴趣的原因。”
“那就对了。”洛云曦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他们邀请的,是那位能处理‘金针锁喉’的‘云医师’,而不是慧安县主。既然是请医,那便有病可医。有病,就有求于我。有求于我,我们便有了谈判的筹码。”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向镇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嶙峋山脉。风刀寨的黑风山,便盘踞其中。
“北境是潭浑水,我们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取得离魂草,无异于痴人说梦。与其被动地等待麻烦上门,不如主动走进去,看看这潭水究竟有多深。”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我们去。不仅要去,还要去得风风光光,让他们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灵猫与飞隼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他们不再多言,齐齐躬身:“是,主上!”
……
次日,风刀寨的车马如约而至。
与昨日的低调不同,这次前来的是一支足有二十人的精锐队伍,为首之人自称风刀寨二当家“劈山刀”王猛,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目光如炬,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内功不俗。
风刀寨的排场,既是展示实力,也是一种下马威。
洛云曦却视若无睹,依旧是一身素雅的白衣,脸上蒙着轻纱,只带了同样换上劲装的灵猫与飞隼,从容登上了那辆由四匹黑鳞马拉拽的宽大马车。
黑风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沿途哨卡林立,明哨暗哨交错,防卫之森严,远超寻常山匪,倒更像是一座军事化的堡垒。
洛云V曦在车内闭目养神,强大的精神力却已悄然散开,将沿途的地形与兵力部署尽数纳入脑海,默默分析着这座虎穴的薄弱之处。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宽阔的平台前。平台之后,是一座由巨石垒砌而成、气势恢宏的山寨主殿,殿门之上,“聚义堂”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枭悍之气。
“云医师,我们大当家已在堂中等候多时,请!”王猛大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洪亮如钟。
洛云曦款步走下马车,抬头看了一眼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殿门,眼神平静如水,迈步而入。
聚义堂内,灯火通明。
数十名气息彪悍的风刀寨头目分坐两侧,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带着审视、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敌意。
主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中年男人。他面容瘦削,眼神锐利如鹰,鼻梁高挺,嘴唇极薄,下颌一道浅浅的刀疤更添了几分冷厉。他并未像寻常山匪那般粗犷,反而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深沉。
此人,无疑便是风刀寨之主,冯啸天。
“哈哈哈,能请动云医师大驾光临,我风刀寨真是蓬荜生辉啊!”冯啸天朗声大笑,站起身来,却并未走下台阶,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洛云曦。
“冯寨主客气了。”洛云曦不卑不亢地微微颔首,声音隔着面纱传来,清冷动听,“医者父母心,听闻贵寨少主抱恙,自当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一语道破对方请她前来的真实目的,将场面上的虚与委蛇直接撕开,反客为主。
冯啸天眼中的赞赏之色一闪而过,他拍了拍手:“云医师快人快语,本寨主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来人,看座,上酒!”
自有下人搬来一张乌木椅,就设在堂下中央。位置看似尊贵,实则却将洛云曦三人置于所有人的目光焦点之下,如同一场审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上的气氛却始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紧绷。
终于,冯啸天放下了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云医师,”他盯着洛云曦,缓缓开口,“都说医毒不分家。我北境之人,成日刀口舔血,最是敬佩有真本事的人。今日,本寨主想请云医师品鉴一杯我风刀寨的‘待客酒’,不知可否赏光?”
话音刚落,一名侍女端着一个黑玉托盘袅袅走来,盘中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杯,杯中盛着碧绿色的酒液,散发着奇异的幽香。
灵猫与飞隼的瞳孔骤然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这酒,有问题!
那股幽香之中,夹杂着至少七种罕见的神经性毒草气味,寻常人闻之即晕,饮之立毙。这哪里是待客酒,分明是穿肠毒药!
冯啸天这是在试探,也是在立威。若她不敢喝,便是无能;若她喝下中毒,更是任人宰割。好一个狠毒的下马威!
洛云曦的目光在那杯酒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抬眼看向冯啸天,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
在众人或嘲讽、或紧张的注视下,她缓缓伸出纤纤玉手,端起了那杯酒。
“冯寨主盛情,云曦却之不恭。”
说罢,她将玉杯凑到唇边,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洛云曦,等待着她毒发倒地的那一幕。
然而,一息,两息,三息……
洛云曦安然无恙地放下酒杯,甚至还伸出丁香小舌,轻轻舔了舔唇角,仿佛在回味什么琼浆玉液。
她抬起眼,隔着面纱望向面色已经微变的冯啸天,淡淡道:“好酒。以七星海棠为主,辅以断肠草、乌头、鹤顶红等七味辅料,再以冰泉雪水调和,压制了其暴烈的毒性,却催发了其麻痹神经的奇效。可惜,火候差了一分,雪水的年份也略显不足,否则,这杯‘碧落黄泉’,当为毒酒中的上品。”
一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聚义堂内炸响!
满堂皆惊!
冯啸天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终于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震惊与骇然。
这杯酒的配方,乃是风刀寨的绝密,除了他与几位心腹,外人绝不可能知晓!而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不仅一饮而尽安然无恙,更是将配方、特点乃至微小的瑕疵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是何等恐怖的医毒造诣!
“你……你究竟是何人?”冯啸天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干涩。
洛云曦轻轻一笑,那笑声仿佛有种魔力,让堂上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冯寨主,我还是那个‘云医师’。”她缓缓站起身,“现在,云曦是否有资格,去见一见贵寨的少主了?”
冯啸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随后亲自走下台阶,对着洛云曦郑重一抱拳:“云医师艺高人胆大,冯某佩服!请!”
这一次的“请”字,再无半分勉强,充满了真切的敬畏。
在冯啸天的亲自带领下,洛云曦穿过守卫森严的回廊,来到一处雅致的别院。
院内,药气弥漫。
推开房门,一股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只见房间正中的一张寒玉床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紫、嘴唇发黑的少年,正是风刀寨少主冯少宇。他双目紧闭,浑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犬子两年起便落下这怪病,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寒气攻心,痛不欲生。我们寻遍名医,用尽了天材地宝,也只能勉强吊住他的性命。”冯啸天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痛苦。
洛云曦没有说话,她缓步走到床边,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冯少宇的手腕上。
一缕内力,如细丝般探入。
然而,就在她的内力接触到冯少宇经脉的瞬间,一股阴冷至极、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力量猛地反噬而来!
洛云曦心中一凛,迅速收手,眸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这股力量……
这股力量她再熟悉不过!
阴寒、霸道,带着活物特有的律动与死寂。
这根本不是什么怪病,而是……
玄冰蛊!
与墨子宸体内,如出一辙的玄冰蛊!
洛云曦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猛地抬头,望向一脸期盼的冯啸天,一个更深的漩涡,已然在北境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向她张开了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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