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县主府的门前，已经连续数日不再有排起长龙的购粮队伍了。
洛云曦以“与民共渡难关”的名义，连续五日平价售卖储备粮的举动，虽然数量有限，并未能彻底解决京城的粮草危机，但其象征意义却非同凡响。在满城风雨、物价飞涨的惶恐气氛中，慧安县主的义举无疑是一股清流，极大地安抚了民心，也为她赢得了无数百姓的交口称赞和感激。
“活菩萨！慧安县主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要是那些大粮商和当官的都能像县主这样有良心，我们也不至于这么难！”
“听说县主之前还为南边赈灾献过良策，真是人美心善，才智过人！”
市井间的赞誉之声，自然也传到了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与此同时，兵部后勤司。
几位负责粮草军需的官员正围着几块黑乎乎、硬邦邦的“饼子”和一小包干瘪的“杂草”啧啧称奇。
“周侍郎，您确定这……这玩意儿真能吃？还顶半天口粮？”一位官员拿起一块粮饼，满脸怀疑。
被称为周侍郎的中年官员，正是洛云曦通过匿名渠道传递样品和思路的那位。他捋着胡须，若有所思道：“东西是下面的人无意中收到的匿名包裹，还有一份关于改良军粮运输、减少损耗的刍议。老夫试过，这粮饼加热水泡开，味道虽不佳，但确实顶饿。这菜包泡开后，也确实是能吃的蔬菜。”
“想法倒是不错，”另一位官员点头道，“若真能实现，将极大减轻我军后勤压力。只是……这制作方法和大规模生产，恐怕不易。”
“嗯，写信之人也说了，只是些不成熟的想法，供我等参考。”周侍郎沉吟道，“此事事关重大，老夫已将那份刍议誊抄一份，准备呈报给尚书大人。无论如何，集思广益总是好的。”
虽然只是小范围的讨论，也伴随着诸多质疑，但洛云曦播下的种子，已经开始悄悄发芽。
就在京城因战事、粮草和慧安县主的种种“义举”、“奇思”而议论纷纷之时，一则更加劲爆的消息，如同草原的狂风般，从遥远的北境传来，再次震动了整个朝野！
“主子！北境最新密报！”石头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将一份加急情报递到洛云曦面前。
洛云曦展开密报，快速浏览，瞳孔骤然收缩！
北戎草原，变天了！
之前在京城看似嚣张跋扈、实则处境微妙的北戎少主赫连伽罗，在返回草原后，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一场内部清洗！他联合了几个一直支持他的部落，以其父病重、其兄勾结外敌（极可能就是指三皇子轩辕冽的走私行为）为名，一举夺取了王帐的控制权！
随后，他更是展现出惊人的铁血手腕和军事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或剿灭、或收服了几个原本摇摆不定或持反对意见的大部落，将松散的北戎各部重新凝聚在自己的麾下！如今，他已自立为新的“大单于”，成为了这片广袤草原上，近几十年来权力最为集中的霸主！
“赫连伽罗……大单于……”洛云曦放下密报，眼神复杂。
那个桀骜不驯、狂放不羁的草原雄鹰，竟然真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权力的整合！他选择在这个天启王朝与北戎部落交战的敏感时刻完成这一切，绝非偶然！
“他现在是什么态度？”洛云曦沉声问道，“是支持继续南侵，还是……”
石头摇摇头：“暂时不明。他刚刚完成整合，内部尚需稳固。而且，据我们安插在北戎的探子回报，这次南侵的主力，主要是之前与赫连伽罗敌对的几个部落，似乎是想通过劫掠天启来壮大自身实力，并非赫连伽罗主使。如今赫连伽罗掌权，是否会约束这些部落，还很难说。”
洛云曦陷入了沉思。赫连伽罗这个人，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他既可能为了巩固权力而继续放任部落南侵，转嫁内部矛盾；也可能选择与天启和谈，甚至……反过来利用天启的力量，清除异己。无论哪种选择，都将对北境的战局产生巨大的影响，也让靖王轩辕绝面临的局面更加复杂。
“命令北境的‘魅影’，不惜代价，密切监视赫连伽罗的动向，以及他与南侵部落的关系。”洛云曦吩咐道。
“是！”
就在洛云曦为北境的变局而心绪不宁之时，翠儿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皮质小囊走了进来。
“主子，刚才门房收到这个，说是……说是城西一个皮货商人托人送来的，指名要交给您。”翠儿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奴婢检查过了，里面没有危险物品。”
洛云曦接过皮囊，入手感觉质地柔软却异常坚韧，上面烙印着一个展翅雄鹰的图腾——正是赫连伽罗部落的标志！
她心中一动，打开皮囊，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根色泽亮丽、近乎纯白的海东青羽毛。海东青是草原上的神鸟，极为珍稀，其纯白羽毛更是王者的象征。
还有一张小小的、用北戎文字书写的兽皮纸条。洛云曦虽然不懂北戎文字，但在前世执行任务时，曾涉猎过多种语言和密码，她仔细辨认着那些弯曲的符号，结合赫连伽罗的行事风格，隐约猜出了几个关键词：“鹰”、“风”、“京城”、“游戏”。
这算是……宣示主权？还是挑衅？亦或是……某种试探或暗示？
洛云曦捏着那根羽毛，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属于草原的、狂野而自由的气息，又看了看那张意义不明的纸条，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这个赫连伽罗，果然还是这么让人头疼。
她能感觉到，随着赫连伽罗的崛起，自己与他之间那段在边境结下的、亦敌亦友的复杂纠葛，恐怕还远远没有结束。
而与此同时，东宫之内。
太子轩辕曜听着手下关于慧安县主府平价售粮、匿名献策以及赫连伽罗成为大单于的消息，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这个洛云曦……真是越来越碍眼了！”他低声嘶吼道，“不仅屡次破坏本宫的计划，还在民间和军中都博取了名声！现在连赫连伽罗那个蛮子似乎都对她另眼相看！绝不能再让她继续坐大！”
他对身边的谋士吩咐道：“给本宫盯紧她！还有那个赫连伽罗，派人去草原接触，探探他的底细和意图！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搅乱了本宫的大计！”
京城上空的暗流，因为边境的烽火和草原的鹰扬，变得更加汹涌、更加莫测。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洛云曦，清楚地知道，留给她从容布局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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