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回杨家，物是人非
“杨奇！果然是你这小杂种没死透！给老子滚下来！”
杨虎那充满贪婪、惊疑和暴怒的吼声，如同淬了毒的箭矢，狠狠扎破谷底的死寂，穿透凛冽的寒风，直冲峭壁之上！
杨奇攀附在湿滑冰冷的岩壁上，背负重物，伤疲交加的身躯猛地一震！下方谷地的景象清晰地映入他因剧痛和高度紧绷而布满血丝的瞳孔——
杨虎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牛，站在昨夜狼尸横陈的狼藉之地边缘，仰着头，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发现猎物的狂喜以及被“废物”欺骗的暴怒！他手中紧握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精钢短刀，刀尖直指崖壁上的杨奇，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他撕碎！
在杨虎身后数步，杨彪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盘踞。他脸上昨夜被杨奇击伤的青紫肿胀尚未完全消退，更添几分狰狞。此刻，他那双细长的三角眼中，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射出来，死死钉在杨奇身上，嘴角却勾起一丝残忍而快意的弧度。另外两名旁系子弟则分立两侧，手持棍棒，脸上带着猎犬般的兴奋和凶戾，堵死了谷地唯一的出口。
绝境！真正的绝境！
下方是四名气息不弱、杀气腾腾的追兵！上方是遥不可及的湿滑绝壁！背后是数百斤的重负！体内，骨符与巨象微粒融合带来的恐怖剧痛如同跗骨之蛆，随着心绪激荡而再次汹涌！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经脉的撕裂感！
冷汗混着血污，瞬间浸透了杨奇褴褛的后背。他死死抠住岩缝的右手指尖，因用力过度而传来钻心的疼痛，指甲翻卷处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岩石。左臂昨夜骨裂处的酸胀剧痛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峭壁的寒风如同冰冷的刀片，刮过他裸露的皮肤，带走本就稀薄的热量。
“杨奇！识相的就乖乖滚下来！把你身上那包裹交出来！还有…你在下面得了什么宝贝？统统交出来！或许老子心情好，还能留你一条贱命爬回家！”杨虎的咆哮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施舍般的残忍，“别以为爬那么高老子就拿你没办法！再不下来，老子让你尝尝乱箭穿心的滋味！”他狞笑着，猛地一挥手！
他身后一名旁系子弟立刻从背后解下一把简陋但闪烁着寒光的猎弩！冰冷的弩矢在惨淡天光下，遥遥锁定了杨奇攀附在岩壁上的身影！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芒，刺得杨奇后背汗毛倒竖！
“彪哥，跟他废什么话！这废物定是在下面得了奇遇才敢如此嚣张！直接射下来！摔死算他命短！东西照样是我们的！”另一名旁系子弟舔着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怂恿着杨彪。
杨彪阴冷的三角眼微微眯起，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杨奇身上和他背后那沉重的包裹上来回扫视。昨夜被一拳击退的耻辱和此刻发现对方可能身怀重宝的贪婪，在他心中激烈交战。他没有立刻下令放箭，反而向前踏了一步，仰起头，用他那特有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阴冷嗓音，一字一句地喊道：
“杨奇，你听着！把包裹丢下来！再告诉我们，你在下面找到了什么？说出来，我杨彪保证，让你活着离开这山谷！否则…”他嘴角的残忍弧度咧得更开，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我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我会打断你的手脚，把你丢在这谷里喂狼！就像昨夜那些畜生一样！”
保证？活着离开？
杨奇心中一片冰冷。杨彪的话，比杨虎的咆哮更恶毒百倍！他深知此人心性，阴狠如毒蛇，睚眦必报！昨夜自己断了他两个手下的骨头，更让他当众颜面扫地，他岂会放过自己？所谓的保证，不过是诱骗自己下去送死的毒饵！一旦下去，等待他的绝对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包裹里的狼肉？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他“坠崖未死”背后的秘密！是那可能存在的“奇遇”！
一股冰冷的戾气，混合着求生的疯狂，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丹田深处，那十颗刚刚经历风暴、正缓慢恢复的巨象微粒，似乎感应到主人濒临绝境的滔天杀意和求生意志，猛地爆发出低沉而凶戾的嗡鸣！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沉重、带着洪荒巨象愤怒的恐怖热流，瞬间从微粒核心奔涌而出！这股力量充满了暴戾和毁灭的气息，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亟需宣泄的出口！
剧痛！伴随着力量狂涌而来的，是经脉被强行撕裂般的剧痛！但此刻，这剧痛反而如同燃料，点燃了杨奇眼中那两簇冰冷的火焰！
“想要？”
杨奇猛地低头，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睛，如同俯视蝼蚁的魔神，穿透数十丈的距离，冷冷地钉在下方的杨彪脸上！嘶哑的声音不大，却如同蕴含着巨象践踏般的恐怖威压，清晰地压过了呼啸的寒风，砸在每一个追兵的心头！
“自己…上来拿！”
话音未落！
“动手！放箭！射死他！”杨彪脸色瞬间铁青！杨奇那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彻底撕碎了他虚伪的诱骗，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赤裸裸的蔑视！这比任何辱骂都更让他狂怒！他猛地挥手，尖利的声音因暴怒而扭曲！
“嘣！”
弓弦震颤的刺耳声响！
早已蓄势待发的弩手猛地扣动扳机！一支闪烁着死亡寒光的精钢弩矢，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般射向杨奇攀附在峭壁上的身体！
目标——心脏！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杨奇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攀附在岩壁之上，行动受限，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丹田深处，那截沉寂的灰白骨符，似乎感应到外来的致命威胁，表面流淌的暗金符文猛地一亮！一股无形的、带着镇压万古气韵的奇异波动，瞬间透体而出！
“铛——！！！”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峭壁间轰然炸响！
那支足以洞穿铁甲的致命弩矢，在距离杨奇心口不足半尺的空中，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箭头瞬间扭曲变形！精钢打造的箭杆承受不住巨大的反震之力，竟“咔嚓”一声，从中断为两截！前半截箭头带着余势，无力地擦着杨奇的衣角斜飞出去，钉入旁边的岩壁！后半截箭杆则打着旋儿，直直地坠向下方谷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方，杨彪脸上残忍的笑容瞬间僵住，化作难以置信的惊骇！杨虎和另外两名旁系子弟更是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魅！那必杀的一箭…竟然…被凭空挡住了？！
峭壁之上，杨奇也愣住了。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源自骨符的、冰冷而浩瀚的力量自动护体！劫后余生的心悸尚未平复，一股更加强烈的、源自巨象微粒的暴戾杀意，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找死！！！”
一声蕴含着无尽痛苦、暴怒和洪荒凶威的咆哮，如同受伤太古凶兽的怒吼，猛地从杨奇喉咙深处炸开！声浪滚滚，震得峭壁上碎石簌簌滚落！
就在下方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和诡异一幕震慑得心神失守的刹那！
杨奇攀附在岩壁上的右脚，灌注了全身巨象之力和滔天杀意，如同巨象踏地，朝着下方一块早已被他留意到的、半嵌在岩壁中、足有磨盘大小、底部被风雨侵蚀得摇摇欲坠的嶙峋巨石，狠狠一脚跺了下去！
“给我——下去！！！”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那块巨大的岩石，在杨奇这含恨倾力、蕴含巨象踏地之威的恐怖一脚之下，底部本就松动的根基瞬间彻底崩碎！无数碎石如同暴雨般迸溅！巨大的岩体猛地一震，随即带着万钧之势，裹挟着无数崩落的碎石泥土，如同天降陨石，朝着下方目瞪口呆的四人，轰然砸落！
“不——！！”杨虎首当其冲！他离得最近，正仰着头，脸上还残留着惊愕和贪婪！巨大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魂飞魄散，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到变调的嘶吼，下意识地将手中短刀横在头顶，妄图螳臂当车！
“快躲开！”杨彪反应最快，脸色惨白如纸，尖叫着疯狂向侧面扑倒！
另外两名旁系子弟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两旁逃窜！
“砰！！！咔嚓——！”
巨石轰然砸落！沉闷的撞击声混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脆响！
杨虎的身影瞬间被巨石和滚滚烟尘吞没！只有那柄精钢短刀被砸得扭曲变形，如同破铜烂铁般飞旋着插在几丈外的泥地上，刀柄兀自嗡嗡颤抖。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
“虎…虎哥？！”一名侥幸滚到灌木丛边缘、摔得灰头土脸的旁系子弟，看着巨石下那滩迅速洇开的、刺目的暗红色，以及露在外面的一条扭曲变形、还在微微抽搐的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啊…啊！！！”另一名旁系子弟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就想往谷外跑。
“闭嘴！”杨彪灰头土脸地从一堆碎石中狼狈地爬起来，半边脸被飞溅的石子划破，鲜血直流，眼神惊魂未定，充满了后怕和极致的怨毒！他死死盯着峭壁上那个模糊的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峭壁之上，杨奇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刚才那含怒一脚牵动了全身伤势，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抠着岩缝，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跳如虬龙。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巨石下杨虎的惨状，惊魂未定的杨彪，两个如同丧家之犬的旁系子弟。
杀意，并未因一击得手而消散，反而在血腥的刺激下更加沸腾！丹田微粒的嗡鸣带着嗜血的渴望！
他缓缓抬起左手——那柄昨夜饱饮狼血、刃口崩开了几个小豁口的短刀，一直牢牢绑在他腰间。此刻，冰冷的刀柄被他紧紧握住。
“杨彪…”嘶哑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召唤，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弥漫的烟尘，清晰地落在杨彪耳中，“…该你了。”
刀锋在惨淡的天光下，映出杨彪那张因恐惧和怨毒而扭曲变形的脸。
杨彪浑身剧震！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看着峭壁上那个如同浴血魔神般的身影，看着那把闪烁着死亡寒光的短刀，再看了一眼巨石下杨虎那无声的惨状…昨夜被一拳击退的阴影瞬间放大到极致！
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瞬间压倒了所有的贪婪和怨毒！
“走！快走！！”杨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再也顾不上其他，如同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连滚带爬地朝着谷口方向亡命奔逃！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来时！
另外两个旁系子弟如梦初醒，哪里还敢停留，哭爹喊娘地跟着杨彪，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谷口茂密的灌木丛中，只留下几片被撞断的枝叶还在疯狂摇晃。
谷底，瞬间恢复了死寂。
只有巨石下那滩刺目的暗红，以及空气中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尘土气息，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寒风呼啸，卷过峭壁。
杨奇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猛地一松，一股强烈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海啸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抠住岩缝的手指都开始发软。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和血腥味刺激着残存的意志。
不能倒！绝不能倒在这里！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刮过灼痛的喉咙。丹田深处，十颗巨象微粒似乎也耗尽了方才爆发的凶威，嗡鸣声变得低沉而疲惫，但依旧源源不断地压榨出最后的力量，支撑着这具濒临极限的躯壳。
攀爬！
向上！只有向上！
他不再看下方那血腥的修罗场，目光死死锁定头顶上方一处新的、可供攀附的岩缝。右臂肌肉贲张，青筋如怒龙缠绕，五指再次狠狠抠入冰冷湿滑的岩石！
“呃啊——！”一声压抑着剧痛的低吼中，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和包裹，如同负伤的孤狼，再次一寸一寸，朝着那遥不可及、却象征着生机的崖顶，艰难地挪去。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筋骨血肉的呻吟和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染血的指印和汗渍。
峭壁无言，寒风如泣。谷底的血腥渐渐被抛在身后，但杨奇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当他拖着这身伤痕和背后的沉重包裹，再次踏足杨家那熟悉而又冰冷的地界时，等待他的，绝不会是欢迎。
浴血攀绝壁，刀锋映寒心。
一石惊破虎狼胆，余孽惶惶遁林深。
身负千钧犹向上，指扣苍岩血痕新。
此去家门非故地，暗流汹涌待孤身。
少年染血的身影，在陡峭的崖壁上缓缓移动，如同一个倔强的符号，烙印在灰蒙蒙的天幕下。下方谷地的血腥，是归途的起点，亦是风暴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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