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杨战天借机发难,指责杨轩
杨振长老枯瘦的手掌紧贴在杨奇背心,精纯的先天真气如同温润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涌入那具残破而冰冷的躯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杨奇体内那股因悲恨失控、濒临爆发的狂暴力量,在经历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蜕变后,已重新归于平稳。那股苍茫厚重的神象气息虽然微弱,却如同深埋地底的火种,顽强地燃烧着,带着一股新生的、冰冷的韧性与执念。杨奇依旧昏迷,苍白染血的脸上眉头紧锁,仿佛在意识深处经历着无声的鏖战,但那微弱却坚韧的脉搏,如同黑暗中跳动的星火,让杨振心中燃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真气温润续残命,象力归流火种明。
眉锁深陷战心狱,微脉如星照幽冥!
然而,这丝庆幸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厅内弥漫的、更加浓重粘稠的绝望气息所吞没。
周家使者那傲慢冰冷、如同最后通牒般的“十万灵石!十日之限!”还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催命的符咒,死死勒住了每一个杨家人的脖颈!城主府亲卫营刀剑出鞘的寒光透过洞开的厅门,将肃杀的阴影投射进来。家主杨弘瘫在椅子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其他长老或面如死灰,或瑟瑟发抖,或眼神麻木地望着那拍在紫檀木桌上、散发着冰冷灵光的玉质契约——那份象征着家族彻底卖身于城主府的卖身契!
愁云惨雾,浓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杨家这艘破船,在矿难崩塌、财源断绝、强敌逼债、中坚陨落的连环重击下,已行至彻底沉没的边缘!船舱内,绝望的洪水正在淹没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死寂与绝望即将吞噬一切的窒息时刻——
“唉——!”
一声沉重无比、仿佛蕴含着无尽悲痛与“无奈”的长叹,猛地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大长老杨战天缓缓站起身。他脸上那因杨奇“死而复生”而掠过的阴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沉重的、甚至带着几分“感同身受”的“悲痛”。他目光扫过昏迷的杨奇,扫过悲痛欲绝的杨振,扫过瘫倒的家主,最终落在厅内每一个族人身上,声音低沉而富有煽动力,充满了“语重心长”的意味: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杨战天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值此家族存亡之秋,外有强敌环伺,步步紧逼!内有…唉!” 他刻意停顿,目光再次扫过杨振和昏迷的杨奇,将那份“悲痛”转向了更深沉的“沉重”与“问责”。
“诸位长老,诸位族人!”杨战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得不言”的悲愤,“轩弟…杨轩的失踪,固然令人悲痛欲绝!然而,悲痛之余,我们更需冷静!更需反思!更需…追究责任!”
“责任?!”杨振长老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愤怒的火光,死死盯着杨战天,“杨战天!你什么意思?!轩儿为家族探查矿脉异常,不幸遭难,尸骨无存!你…你竟敢在此刻提什么追究责任?!你还有没有人性?!”
振老怒目斥战天,父陨族危竟问愆!
尸骨无存犹问责,人性泯灭至此间?
“人性?”杨战天脸上露出一丝被“误解”的“痛苦”和“大义凛然”,“振长老!我杨战天亦是杨氏血脉,岂能不痛?!但正是为了家族!为了死去的轩弟!为了数百族人的生死存亡!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有些责任,不得不厘清!”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公正”与“质问”,矛头直指昏迷的杨奇和其父杨轩:
“敢问振长老!敢问诸位!杨轩身为家族执事,负责矿脉巡查!他为何要擅自离开值守岗位,深入后山险地黑风涧?!所谓的‘异常元气波动’,可有确凿证据?可有上报长老会备案?可有家族高手协同探查?!”
假悲真责问声厉,擅离职守罪先提!
元气异常无凭证,孤身涉险理存疑!
杨战天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破了表面的“悲痛”,露出了底下森然的獠牙!他根本不等杨振反驳,声音更加激昂,带着一种引导性的“逻辑”:
“没有!统统没有!他杨轩,是擅离职守!是私自行动!结果如何?不仅自身葬身兽口,尸骨无存!更关键的是!他惊动了那头盘踞地底的凶兽!导致凶兽暴走,提前引发了矿脉核心区域的塌陷和流沙爆发!这才酿成了今日矿毁人亡、家族支柱崩塌的…弥天大祸!”
嫁祸转罪定死名!惊兽暴走祸端生!
矿毁人亡族基断,弥天大罪父担承!
轰——!
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
杨战天这赤裸裸的、将杨轩定性为“矿难罪魁祸首”的言论,瞬间在死寂的议事厅内引爆了惊涛骇浪!
“什么?!是…是三爷惊动了凶兽?!”
“难怪…难怪矿难毫无征兆!原来…原来根子在这里!”
“擅离职守…私自行动…引来大祸…这…这…”
一部分不明真相、早已被绝望压垮的族人,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解释灾难的“稻草”,瞬间被杨战天的话语引导!看向昏迷杨奇和悲痛杨振的目光,瞬间充满了猜疑、愤怒甚至怨恨!仿佛杨轩父子的“鲁莽”,才是导致他们失去亲人、失去生计、面临灭顶之灾的根源!
战天巧舌如簧鼓,绝望族人寻根处。
猜疑愤怒转嫁易,父罪如山压子孤!
“杨战天!你…你血口喷人!!”杨振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枯瘦的手指指着杨战天,几乎要戳到他脸上,“轩儿一生为家族兢兢业业!他深入险地,必是发现了关乎家族存续的重大线索!何来擅离职守?!那凶兽盘踞矿脉深处,早有异动!矿难乃是天灾妖祸,岂能归咎于一个为家族牺牲的忠烈之士?!你…你这是颠倒黑白!其心可诛!”
“颠倒黑白?”杨战天冷笑一声,毫不退让地迎着杨振愤怒的目光,声音更加冰冷,“振长老!证据呢?!你说轩弟是为家族牺牲的忠烈?证据何在?!我只看到,他擅自行动,踪迹全无!只看到,他离开后不久,矿脉就塌了!只看到,那黑风涧和矿脉深处,都有那诡异的暗红流沙!这难道是巧合?!”
他猛地转向那些被煽动起来的族人,声音充满了“沉痛”与“质问”:“诸位族人!矿脉乃我杨家命脉!关系数百口衣食性命!杨轩身为执事,肩负守护巡查之责!却玩忽职守,擅离职守,私自行动,最终引来泼天大祸!致使矿毁人亡,家族根基崩塌!数万族人流离失所,陷入绝境!此等罪责,难道…不该追究吗?!”
玩忽职守罪滔天,擅离引来灭族难!
数万族人濒绝境,父罪如山压儿肩!
“对!该追究!”
“必须追究!我们的损失谁来赔?!”
“我爹死得好冤啊!都是杨轩害的!”
“交出杨轩的遗产!补偿我们!”
“还有杨奇!他耗空了库藏!他也有罪!”
被绝望和愤怒冲昏头脑的部分族人,在杨战天及其心腹的刻意煽动下,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将所有的恐惧、悲痛、绝望,都化作了对杨轩父子汹涌的指责与怨恨!哭喊声、咒骂声、要求“赔偿”的怒吼声瞬间充斥了整个议事厅!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绝望悲愤寻宣泄,群情汹汹指罪愆
哭爹咒子索赔偿,混乱如魔噬心田!
杨战天看着眼前这被他一手煽动起来的混乱局面,看着杨振长老孤身一人面对汹涌指责、气得须发戟张却无力反驳的窘境,看着昏迷中的杨奇被无数道充满恶意的目光锁定,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得意与快意。成了!将矿难的责任完全推给死人杨轩!既能转移内部矛盾,打击杨振一系的威信,又能为接下来彻底掌控杨家、甚至…配合赵括压榨杨奇身上的秘密,扫清障碍!
“肃静!!”杨振长老须发皆张,先天真气鼓荡,发出一声如同狮吼般的怒喝,强行压下了部分喧嚣。他枯瘦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浑浊的老眼扫过那些被煽动的族人,充满了痛心与悲哀。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辩解在汹涌的“民意”面前都苍白无力。他猛地看向杨战天,声音如同寒冰,带着最后的质问:
“杨战天!你口口声声追究责任!好!就算轩儿有错!那你身为大长老,统领家族事务!对矿脉深处早有异动视而不见!对轩儿失踪报告置若罔闻!这失察之责!你…又该如何自处?!”
振老怒喝镇喧嚣,痛心族人智昏淆。
反诘战天失察罪,以子之矛攻子鞘!
杨战天脸色微微一变,但瞬间恢复“沉痛”,他长叹一声:“振长老所言…战天确有失察之处!难辞其咎!待家族渡过此劫,战天自当向宗法堂请罪!引咎辞去大长老之位,以谢族人!” 他姿态放得极低,话语间却将自己塑造成了勇于承担责任的形象,与“畏罪潜逃”的杨轩形成了鲜明对比!更巧妙地将“引咎辞职”的时间点定在了“渡过此劫”之后——言下之意,此刻家族危难,还需他杨战天主持大局!
假意认错姿态低,引咎辞职埋伏笔。
渡过此劫再论罪,巧言稳住权位基!
这番以退为进、滴水不漏的表演,瞬间赢得了更多不明真相或被煽动族人的“理解”甚至“同情”。看向杨战天的目光,少了几分怨恨,多了几分“无奈”和“依赖”。
赵括冷眼旁观着这场杨家的内讧大戏,嘴角始终噙着一丝冰冷的玩味。杨战天这手祸水东引、转移矛盾的把戏,在他眼中如同儿戏,却也乐见其成。杨家越乱,内部矛盾越深,就越容易被他掌控。他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昏迷的杨奇身上,带着审视与贪婪。这小子…身上那股重新焕发的、带着苍茫气息的生命力…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杨奇,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剧烈地转动!仿佛在噩梦中与什么可怕的东西搏斗!他那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缕血丝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地面,混入之前喷出的血泊之中。
昏迷躯壳颤微微,眼睑之下珠乱飞!
拳握如铁血渗指,噩斗心魔魂未归!
在杨振长老那精纯真气构筑的温暖屏障内,在无人能窥探的意识深渊中,杨奇的精神世界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外界,杨战天那字字诛心、将父亲杨轩污蔑为“矿难罪魁祸首”的冰冷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穿透了昏迷的屏障,狠狠刺入他沉沦的意识之海!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之上!
“擅离职守…私自行动…惊动凶兽…矿难罪魁…玩忽职守…引来灭族之祸…”
这些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指控,与意识深处烙印的那幅神象开天、镇狱碎邪的宏大画卷激烈冲突!父亲那温和的笑容、递给他短刃时郑重的眼神、矿坑边那半截染血的刀鞘碎片…在污言秽语中变得支离破碎!而杨战天那张充满虚伪“悲痛”与阴险算计的脸,却在意识中无限放大,扭曲成比地穴沙蚯更加狰狞的恶魔!
外魔污言蚀魂灵,父影破碎心泣血!
战天脸孔化邪魔,狰狞更胜沙蚯孽!
“不——!”
意识深处,杨奇发出无声的、充满极致悲愤与屈辱的咆哮!
父亲一生光明磊落,为家族鞠躬尽瘁!如今尸骨未寒,竟被泼上如此肮脏的污水!背负上导致家族覆灭的滔天罪名!此恨!此辱!不共戴天!
丹田深处,那五枚刚刚趋于平稳的神象微粒,因主人意识中这股滔天的悲愤与屈辱,再次剧烈震颤起来!核心那凝实了一丝的神象虚影,昂首发出无声的怒啸!一股混合着毁灭意志与“镇狱”真谛的狂暴力量,如同被点燃的火山,在杨奇经脉中奔腾咆哮!皮肤下淡金色的神纹再次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将这污浊的议事厅、这污蔑父亲的仇敌…彻底碾碎!
象力因辱再沸腾,微粒震颤鸣不平!
金纹刺目欲破体,镇狱真意焚污名!
“奇儿!冷静!”杨振长老第一时间感应到了杨奇体内再次升腾的狂暴力量,脸色剧变!他低吼着,将自身真气催动到极致,试图压制那股欲要焚毁一切的怒火!他能感觉到,杨奇体内那股新生的执念,正因外界的污蔑而走向另一个极端的毁灭!
然而,就在那股毁灭性的象力即将冲破杨振长老真气束缚的刹那——
意识深处,那幅神象踏碎黑暗邪狱的宏大画卷再次浮现!那枚烙印着“永镇无间”真意的符文印记,在狂暴的怒焰中闪烁出更加清晰的光芒!
“镇狱…非止于力…更在于…转化!炼化!剥夺!化外魔为资粮!化腐朽为神能!”
“以恨为薪!以辱为火!炼入微粒!铸吾镇狱之基!待吾破茧…必以…永镇无间之力…洗刷父辱!碾碎仇敌!”
符印闪光传真言,化辱为薪炼狱篇!
镇狱真基铸恨火,待破茧时洗辱冤!
如同醍醐灌顶!
那股几乎要焚毁自身的滔天怒火与屈辱,仿佛找到了宣泄与升华的出口!不再是无意义的毁灭冲动,而是被引导着、被强行纳入神象微粒的旋转轨迹!被那核心的神象虚影张开巨口,疯狂地吞噬、炼化!化作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带着冰冷复仇意志的力量本源!
怒火屈辱化洪流,神象张口尽吞收!
炼作精纯复仇力,冰冷凝实蕴深仇!
杨奇那剧烈颤抖的身体,在杨振长老惊愕的注视下,竟缓缓平复下来!皮肤下刺目的金芒重新内敛,狂暴的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弭。但他紧握的拳头并未松开,指缝中渗出的鲜血依旧刺目。那苍白染血的脸上,眉头锁得更深,仿佛在承受着更深的煎熬,也仿佛在孕育着更冰冷、更可怕的…力量与意志!
杨战天看着杨奇身上那再次平复下去、却似乎更加内敛危险的气息,眼中那丝得意瞬间被更深的阴鸷所取代。这小子…怎么像打不死的蟑螂?!他正欲再次开口,将“追究杨轩责任、赔偿族人损失”的议题推向高潮——
“够了!!!”
一声沙哑、虚弱、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意味的低喝,猛地从杨振长老怀中响起!
昏迷的杨奇,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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