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动。刚才那番话太沉，压得人喘气都小心翼翼。
二十个人，全是杀过人的老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而他们这边，五个女孩，一把工兵铲，几根淬毒的箭，外加一个不肯睡整觉的男人。
“我没地方可走。”白露说，“这里是我重建生活的起点。我不逃。”
唐芯立刻接上：“谁敢动我们家门，我拿铲子拍碎他脑袋！”
姚丽莎冷笑一声：“钱买不来命，但我这条命，得自己说了算。”
裴千雅没吭声，默默卷起袖子，从怀里掏出一只缝好的护腕套在左臂上。针脚细密，边缘还加了层树皮加固，那是龙弋教她的，防摔打用的。
蒋雨萌坐在角落，手指绞着衣角：“我……我也要留下来。你们在哪，哪就是安全区。”
“好。”龙弋说，“那就一起活下来。”
白露抬起手，按在石台上。唐芯把手叠上去，接着是姚丽莎、裴千雅、蒋雨萌。五只手摞在一起，不喊口号，也不发誓，就这么静静地压着那本物资日志。
姚丽莎抽出手，弯腰捡起账本翻开：“昨天消耗三支箭，一支用于测试陷阱触发，两支由唐芯试射。剩余可用十七支，其中五支箭头磨损，建议优先使用。”
“我来分类。”裴千雅起身，抱着草药包走到照明火盆边，“苦藤汁还有两小罐，够涂六支箭。明日需补采一批，雨后第三天的藤蔓毒性最强。”
唐芯检查弓弦时顺手拽了拽蒋雨萌的肩带：“你这个扣松了，回头我给你改个活结，跑起来不晃。”
蒋雨萌点头：“我知道北沟那边新长了一片宽叶蕨，底下土软，适合埋绊索。鸟这两天都不往那边飞了。”
“记下来。”白露已经爬上了望台，“北坡无异动，植被遮挡率百分之七十以上，夜间可视距离低于五米。建议流动哨每小时换一次位。”
龙弋蹲下身，把木矛尖端插进地缝里试硬度。这岛上能用的硬木太少，每一根都得精打细算。他抬头看了眼唐芯正在调试的弓：“拉力够不够？”
“差一点。”唐芯咧嘴，“要是有钢丝就好了，现在这根是用三股韧皮拧的，撑不了太久。”
“撑到明天就行。”龙弋站起身，“敌人不会夜里强攻，他们怕黑。”
“怕黑？”姚丽莎说，“一群拿夜视仪的雇佣兵也怕黑？”
“不是怕黑暗本身。”龙弋指了指耳朵，“是怕听不见动静。丛林里最吓人的不是看不见，是突然没声音了。他们会等天亮。”
“那我们就让他们等到天亮，然后发现队友少了五个。”唐芯嘿嘿笑。
裴千雅忽然抬头：“俘虏那边……今天早饭只给半勺糊，刀疤盯着我看的时候，眼神不太对。”
“正常。”龙弋说，“饿狠了的人都这样，像在算你身上哪块肉先烂。”
“我不是怕他。”裴千雅声音低了些，“我是怕我自己……万一他倒下了，我会不会冲过去看他是不是真死了。”
“会。”龙弋答得干脆，“但你要记住，救他是浪费时间，救我们才是任务。”
裴千雅点点头，继续整理药包。她把止血粉分装进六个小布袋，每个上面都用炭条标了名字。
蒋雨萌抱着空陶罐回来：“灶坑扫干净了，灰都撒去东坡假营地那边。我还放了半块烤焦的饼，蚂蚁已经开始搬了。”
“干得漂亮。”唐芯竖起大拇指，“让虫子帮我们演戏。”
白露从了望台跳下来：“西坡三角阵位置已调整，新坐标偏移十二度。如果他们还在盯，应该能看到信号变了。”
“他们一定在盯。”龙弋靠在洞壁上，“血狼这种人，宁可多看十次假消息，也不愿漏掉一条真线索。”
“那我们要不要再放点‘声音’？”唐芯眨眨眼，“比如半夜敲两下石头，或者故意让陷阱响一次？”
“不行。”白露摇头，“静默期不能破例。一次例外就会让人放松十次警惕。”
龙弋：“她说得对。我们现在越安静，他们越怀疑。等他们开始互相问‘刚才那声是不是你弄的’，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姚丽莎：“粮食还能撑六天，前提是每人每天减半。我已经重新划了预警线，一旦低于三天存量，自动启动应急配给。”
“应急配给吃什么？”蒋雨萌小声问。
“虫干、树皮粉、还有上次熏的蛇肉。”姚丽莎面不改色，“难吃，但不死人。”
裴千雅忽然说：“我昨晚梦见……梦见我们在唱歌。”
大家都愣了一下。
“不是排练那种。是在一个很大的舞台上，台下没人，但我们还是唱完了整首歌。唱完之后，灯灭了，我就醒了。”
“梦而已。”唐芯拍拍她肩膀，“咱现在最大的本事是挖坑，不是飙高音。”
“可我觉得……那不是告别，像是在宣布什么。”
没人接话。但那一刻，每个人都感觉胸口压了点东西。
白露看了眼天色：“再过一会儿换岗，我去准备下一班的巡逻路线图。”
“我帮你。”姚丽莎抓起炭笔，“顺便核对一下陷阱触发点的编号顺序。”
唐芯拉着蒋雨萌往工区走：“走，教你绑那种一踩就绞紧的绳套，比鞋带难，但特别解气。”
裴千雅看向龙弋：“下次如果有人受伤，我要怎么判断能不能救？”
“看呼吸频率、瞳孔反应、出血速度。但如果对方已经喊不出名字，你就别浪费药了。把药留给还能站起来的人。”
“我明白了。”
龙弋走到地图前，手指沿着北坡滑向陷阱区，最后停在东脊坳口。
那里原本只是个普通山口。
现在，是唯一的入口。
也是唯一的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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