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没动，手里的军刀还搭在膝盖上，刀面映着几颗星星。他盯着那点光，呼吸很轻。
白露坐在他旁边，也没走。其他人散得不远，唐芯靠在武器房门口打盹，姚丽莎躺在毯子上翻手腕，裴千雅低头整理背包带子，蒋雨萌抱着膝盖看天。谁都没说话，但气氛不像之前那么沉。
过了好久，白露动了动身子，往龙弋那边挪了半步。她声音不大，像是怕惊到什么，“谢谢你，龙弋。”
龙弋没看她，只是把刀换了个方向，让星光照进掌心的纹路里。“不用谢我。”他说，“该说谢谢的是我。”
白露愣了下，“你说什么？”
“是你们让我明白，守护值得。”他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以前我觉得任务就是任务，做完就走。现在我知道了，有人在等你回来，这种感觉不一样。”
白露没接话，手指慢慢捏紧了裤边。她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两人就这么坐着，中间的距离比平时近了一点。
“回到城市后……”白露开口，声音有点飘，“我们还能见面吗？”
龙弋转过头，看着她。
她没躲开视线。
“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她说，“但我们一起活下来了。我不想一回去就断了联系。”
龙弋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把军刀插进土里，站起身来。白露以为他要走，可他只是站在那儿，背对着营地，面对着黑下来的林子。
“无论在哪里，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他说，“我不是队长，也不是代号‘龙王’。我是龙弋。只要我在，没人能拆散这个家。”
白露眼睛有点热，但她没擦。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肩膀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
“那以后别总一个人扛事。”她说，“有我们在。”
龙弋没回答，但嘴角动了一下。
远处帐篷传来动静。姚丽莎突然笑了一声：“你俩别在那儿演苦情剧了！再不来睡，被子我全卷走！”
唐芯的声音接着响起：“嘘——小声点！人家正谈心呢！”
裴千雅推了她一下，“哪有谈心，明明是表忠心。”
蒋雨萌捂嘴笑出声：“龙哥耳朵都红了！”
龙弋立刻抬手摸了下耳朵，发现并不烫，瞪过去一眼。
几个人顿时哄笑起来。
白露也笑了，低头看着脚尖，然后悄悄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摸到了那块晶矿碎片。她没拿出来，只是攥紧了。
龙弋重新坐下，顺手把军刀拔出来，放在腿上。他没再看星空，而是盯着火塘中央那一小堆灰。
“明天登机前，我会检查每个人的状态。”他说，“装备、身体、心理，一个都不能少。”
“你还当特种兵那一套？”白露坐回原位。
“这不是套路。”他说，“是规矩。你们现在是我的责任。”
“万一我们不想被管呢？”
“那就打晕绑走。”他面无表情。
白露翻白眼，“你还真来劲。”
“我说真的。”他转头看她，“岛上能活下来是运气加实力。外面不一样，规则更复杂。但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掉队。”
白露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问：“那你呢？你打算怎么过？”
龙弋一顿。
“我？”他低声道，“我还没想清楚。可能找个安静地方住下，修修车，养条狗。或者开个训练营，教人怎么活命。”
“就这些？”
“不然呢？”
“你不觉得……你该做点更大的事吗？”白露说，“你有能力，也有经验。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能扛事。”
龙弋摇头，“我不想再打仗了。也不想当英雄。我就想守着一群让我安心的人，平平安安过日子。”
白露没再追问。她知道，这话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最重的话。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白露忽然说。
“说。”
“当初在游轮爆炸那天，你明明可以自己逃。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们？”
龙弋低头看着刀刃，手指慢慢滑过缺口。
“因为听见了哭声。”他说，“一个女孩在喊‘救命’。我没看清是谁，但我不能装作没听见。”
白露怔住。
“后来才知道是你。”他补充，“但就算不是你，我也会回来。”
白露鼻子一酸，赶紧低头假装系鞋带。
“你真是个傻子。”她小声说。
“嗯。”他点头，“但我不后悔。”
又一阵笑声从帐篷那边传来。这次是蒋雨萌在唱她们团的歌，跑调得厉害。唐芯跟着哼两句，姚丽莎骂了一句“闭嘴”，结果自己也笑出声。
白露靠回树干，肩膀挨着龙弋的手臂。她没推开，他也懒得调整姿势。
“你说她们以后会不会还想登台？”白露问。
“会。”龙弋说，“她们得回去工作。但下次演出，我会在台下第一排坐着。”
“你要去捧场？”
“不是捧场。”他说，“是站岗。谁知道有没有人盯上她们。”
白露忍不住笑，“你还真当保镖啊？”
“谁让她们是我家人。”他淡淡地说。
白露看着他侧脸，忽然觉得这个人没那么冷了。他还是不爱笑，话也不多，但他把所有柔软都藏在行动里。
“那我呢？”她轻声问，“我也算家人吗？”
龙弋转过头，直视她的眼睛。
“你是第一个。”他说，“从你在信号塔底下举起弓箭开始，你就不是队员了。你是副手，是搭档，是我的左膀右臂。”
白露心跳快了一拍。
“所以别问我回不回去见你。”他收回目光，“我会一直在。”
白露没说话，只是慢慢把手放在地上，靠近他的手边。没碰到，但距离只差一点。
远处，姚丽莎突然大叫：“哎哟我去！唐芯你干嘛摸我包！”
“找口红！”唐芯理直气壮，“我要把地图画墙上！”
“你疯了吧！那是限量版！”
“限量版也能当颜料使！”
裴千雅叹气：“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儿？”
蒋雨萌咯咯笑：“她们像我妈和姑姑吵架。”
龙弋听着这群人的闹腾，脸上绷着，眼角却松了下来。
白露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一晚特别安静，又特别热闹。
她开口想说什么，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唐芯跑过来，手里举着个小瓶子，“龙哥！最后一点蓝色粉末，要不要再点一次火？纪念一下？”
龙弋看了眼火塘，“烧最后一次。”
唐芯把粉末撒进去。
火苗猛地跳起，变成淡蓝色，照亮了六张脸。
白露看着那光，忽然抓住龙弋的手腕。
他没挣脱。
火焰烧了几秒，又变回橙色，慢慢熄灭。
黑暗重新落下。
但这一次，没人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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