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
江辞揣着那几片焦黑的鳞片和两枚下品灵石，再次踏上了前往坊市的路。
与上次寻找买家和打探消息时的心境不同。
这一次，他目标明确，步伐坚定。
甚至带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
他要去亲手扼杀一个可能让宗门崛起的潜在威胁！
一路上，他都在心里反复盘算着计划细节。
找谁鉴定？
不能找那种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江湖骗子，那样说服力不够，林师姐他们未必会信。
得找那种看起来道貌岸然，在坊市里有点名声，但实际上可能眼力一般或者贪财的“专家”。
怎么开口？
不能直接说“您帮我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垃圾”，那样太刻意。
得表现出一种“偶然得到，心存侥幸，希望是宝但又怕失望”的纠结心态，引导对方给出残酷的真相。
鉴定费……
两枚下品灵石应该够了吧？
虽然心疼，但为了长远的大计，这点投资是必要的！
只要对方能给出“废物”的结论。
这钱就花得值！
他一边走。
一边在脑海里模拟着各种对话场景。
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幻不定。
时而期待，时而紧张，时而咬牙切齿。
引得路上几个修士纷纷侧目。
以为这穿着破道袍的年轻人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再次踏入喧闹的坊市，江辞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逛，而是有目的地搜寻起来。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卖丹药、符箓、法器的普通摊位，最终锁定在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古旧的店铺前。
店铺门楣上挂着一块斑驳的木匾。
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百炼轩。
门口还立着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鉴宝、定制、回收各类炼器材料”。
就是这里了！
这店铺看起来有些年头，透着一股老字号的沉稳。
正是他理想的权威机构！
江辞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破旧的道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叫花子，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店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显幽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和矿石混合的气味。
柜台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留着长须，身穿灰色道袍的老者，正捧着一本泛黄的书册看得入神。
听到脚步声，才缓缓抬起头。
老者面容清癯，眼神看似浑浊。
但偶尔开阖间，却有一丝精光闪过！
他打量了一下江辞，目光在其破旧的道袍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无波：“道友有何事？”
江辞心里有些打鼓，这老者的气场比他想象的要强。
他连忙上前几步，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局促和希冀的笑容。
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几片焦黑的鳞片。
双手捧着放到柜台上。
“前辈，打扰了。”
“晚辈偶然得了这几片东西，看着有些奇特，心里没底，想请前辈您这样的高人给掌掌眼，看看……看看是否有点用处？”
他的语气拿捏得极好。
既有对权威的恭敬，又有对宝物的期待。
还夹杂着一丝怕希望落空的不安。
那白发老者目光落在那些焦黑的鳞片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拈起一片，先是仔细看了看外观，又用手指感受了一下质地。
最后，甚至闭上眼睛，似乎是在用神识探查。
江辞屏住呼吸，心脏砰砰直跳，内心疯狂祈祷——
垃圾！
快说它是垃圾！
一文不值！
只能当柴烧！
老者探查了半晌，才缓缓睁开眼，将鳞片放回柜台，沉吟不语。
江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前辈……如何？”
老者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此物…乃是铁鳞蟒的鳞甲，看这焦黑痕迹，应是经过烈火灼烧，又沾染了某种……奇特的草木灰烬。”
江辞心里一紧。
完了，对方一眼就看出了来历！
果然是高手！
那……
“那……它可有什么特异之处？”
江辞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老者捋了捋长须，缓缓道：“经此一番变故，此鳞结构略有改变，对天地灵气的亲和力，确实比普通铁鳞蟒鳞甲……”
“强上了那么一丝。”
江辞眼前一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强上了一丝？！
竟然真的有用？！
他的噩梦要成真了？！
然而，老者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仿佛坐上了过山车。
“不过……”
老者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增强的这点灵气亲和力，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用于炼器，杂质太多，属性混杂，难以熔炼提纯，即便强行融入法器，也只会平添瑕疵，降低品阶。”
“用于布阵，其导灵性又远不如专门的导灵材料。”
“至于其他用途……老夫暂时还未想到。”
他总结道：“简而言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若硬要论价，因其来历特殊，或许会有某些有特殊癖好的炼器师愿意花几枚劣品灵石收购，用于一些无关紧要的试验。”
“但于寻常修士而言，与废料无异。”
与废料无异！
废料！
这两个字如同天籁之音，瞬间驱散了江辞心中的阴霾！
他差点激动得跳起来！
太好了！
要的就是这个结论！
权威认证的——
废料！
他强忍着仰天长啸的冲动，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巨大的失望和一丝不甘！！
“啊？竟然……竟然只是废料吗？晚辈还以为……唉……”
他演技爆棚，将一个“怀揣希望又梦想破灭”的修士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老者见状，似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淡淡道：“修真之路，机缘与眼力缺一不可。”
“小友还需多看多学。”
“此次鉴定，便收你一枚劣品灵石吧。”
一枚劣品灵石？
这么便宜？
江辞愣了一下，随即大喜！
不仅得到了想要的结论，还省钱了！
他连忙掏出灵石付了账，千恩万谢地离开了百炼轩。
走出店铺，站在熙攘的街道上，江辞感觉阳光都明媚了许多，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他紧紧攥着那几片被宣判了死刑的鳞片，如同攥着胜利的勋章。
成功了！
他终于成功地凭借外部权威的力量，扼杀了一个潜在的商业危机！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宗门，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林师姐和玄石子了。
他要亲眼看着他们脸上那研究热情被冷水浇灭的表情！
这小小的胜利，如同久旱逢甘霖，让他几乎枯萎的解散之心，又重新焕发出了一丝活力。
也许……
这条路是对的？
不断地从内部发掘潜力，再借助外部力量将其否定，一点点消磨员工的积极性和对宗门的期待，最终实现和平解散？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效率低了点，但至少……
看到希望了，不是吗？
他掂量了一下怀里剩下的一枚下品灵石和九枚劣品灵石，感觉腰杆又挺直了一些。
看来，这“鉴宝废柴”的路线，大有可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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