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的人灰溜溜地走了,留下一片狼藉的小屋和凝固在门口的两人一兔。
林风看着谭韫航,他依旧保持着防御的姿态,像一只受惊后竖起所有尖刺的刺猬,苍白着脸,唇抿得死紧,怀里紧紧抱着那只惹祸的黄色肥兔,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浮木。
那眼神里的冰寒和戾气尚未完全褪去,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劫后余生般的疲惫。
这样的谭韫航,陌生又脆弱,与他记忆中那个冷静算计、甚至带着几分玩弄意味的记录者截然不同。
林风胸腔里堵着的那股因背叛而生的郁气,在这幅画面面前,奇异地消散了大半,转而涌起一股更复杂的、带着酸涩的无奈和心疼?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道歉?安慰?询问那只兔子的来历?
但所有的话语都在触及对方那副拒绝交流的冰冷外壳时,哽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只是干涩地吐出几个字:“他们走了。”
谭韫航没有回应,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
林风等待了几秒,只等到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心底刚刚升起的那点温热,又慢慢凉了下去。
是啊,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些让他心动的不经意,不过是冰冷的实验。而现在,连实验似乎都结束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压下心头翻涌的涩意,低声道:“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这片狼藉。
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强行破开那层冰,只会让双方都更加难堪。
直到林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小径尽头,谭韫航紧绷的身体才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分。
他缓缓抬起眼,看向门口那片被踩踏过的土地和林风消失的方向,墨黑的眸子里一片空茫。
怀里的小七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黑眼睛里还带着后怕:【宿主,刚才吓死我了,多亏了林小子。】
谭韫航没有回应,他只是沉默地、慢慢地蹲下身,将小七放到地上。
然后,他开始一言不发地收拾满屋的狼藉。
他将被抖落一地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一件件捡起来,仔细拍打干净上面沾染的灰尘脚印,重新叠放整齐,放回木箱。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甚至比平时更加缓慢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的仪式。
他将被踢散的草药,一株株拾起,分辨种类,重新归类放好。有些草药被踩碎了,他便小心地将还能用的部分收集起来。
他将倒在地上的桌椅扶正,将灶台边的灰烬清扫干净。
他擦拭着桌面上被执法弟子手掌按过的痕迹,擦拭着门框上被撞开的印记。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面无表情,沉默得像一座会移动的冰山,只有那过分用力以至于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平静表象下的一丝不同寻常。
小七安静地蹲在角落,看着宿主这反常的沉默和专注,不敢再出声打扰。它感觉得到,宿主的心情很糟糕,非常糟糕。
当最后一点狼藉被清理干净,小屋恢复了以往的整洁,甚至更加整洁,谭韫航才直起身。
他走到水缸边,舀起冷水,一遍遍地清洗双手,仿佛要洗掉什么看不见的污渍。
然后,他走到床边,从那个隐蔽的夹层里,取出了所有的东西——铜管、剩余的毒针、药粉、匕首,还有那几张被他捡回来、叠得整整齐齐的、写满冰冷记录的纸。
他拿着这些东西,在屋里站了很久。目光依次扫过这些曾被他视为工具和依仗的物品,最后落在那叠记录着他实验成果的纸上。
那双墨黑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审视,有嘲弄,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厌弃。
最终,他将所有这些物品,连同那叠纸,一起放入一个不起眼的破旧布袋里,扎紧袋口,然后走出了小屋。
他来到屋后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挖了一个深坑,将那个布袋深深地埋了进去,覆上土,踩实,不留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那片新土前,待了许久。
风吹过,扬起他额前的几缕发丝。
他仿佛埋葬的不是一些物品,而是某个阶段的自己。
当他再次回到小屋时,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又似乎多了些什么。那层冰壳依旧在,却仿佛变得更加厚重和封闭。
他不再看门口的方向,也不再试图去记录什么。每日只是照旧采药、熬制那份无人领取的药膳、然后倒掉。
小七尝试着和他搭话,得到的也只是极其简短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回应。
他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仿佛那场风波,那场维护,那场决裂,都从未发生过。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他会无意识地抬手,指尖拂过耳垂——那里空空如也,早已摘下了所有的耳饰。
而林风,也再未踏足过这片区域。那日短暂的维护之后,是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距离。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甚至比最初更加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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