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被一道紧急传讯打破——魔界封印出现裂缝，大量低阶魔物涌入人间，第一个遭殃的是离封印最近的清河村。
当四大宗门的援军赶到时，村庄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焦土之上，残垣断壁间散布着村民的尸首，血腥气混合着魔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天玄门弟子在清虚真人带领下最先赶到。谭韫航跟随在队伍中，看到眼前惨状，一向冷静的面容也现出裂痕。
“检查是否有幸存者！”清虚真人沉声下令，面色铁青。
弟子们分散搜寻，很快传来压抑的惊呼。
在一处半塌的茅屋后，发现了几具抱在一起的尸体——一个母亲用身体护着三个孩子，全部遇难。
林瑾言蹲下身，轻轻为死者合上未瞑的双目。
当他触碰到那具最小的尸体时，手指微微颤抖——那只是个五六岁的孩童。
“这里还有活口！”沐清风的声音从村口传来。
众人急忙赶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老者奄奄一息地靠在磨盘旁，沐清风正在为他输送灵力续命。
“魔，魔物。”老者艰难地喘息，“好多从后山裂缝来的，孩子们都…”
话未说完，老者头一歪，断了气。
他手中紧紧攥着半块饴糖，想必是要给哪个孩子的。
全场死寂，唯有压抑的抽泣声，这些平日里修行问道的修士们，何曾见过如此人间惨剧？
谭韫航默默蹲下身，从老者手中取出那半块糖，用手帕小心包好。
他抬眼时，眸中结了一层寒冰。
“师尊。”他起身向清虚真人行礼，“请允许弟子前往后山查探。”
清虚真人正要点头，林瑾言突然出声：“我同去！”
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
后山情形更加惨烈。越靠近封印裂缝，魔气越浓，尸体也越多，许多村民显然是在逃跑时被魔物追上，死状凄惨。
在一处山道拐角，他们发现了一群孩子的尸体。
这些孩童手拿木棍石块，似乎试图抵抗，最小的那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把生锈的小刀。
林瑾言猛地转身，一拳砸在身旁山石上，碎石飞溅：“畜生！”
谭韫航沉默地检查现场，指尖在一处地面停留：“有阵法痕迹。村民试图布阵抵抗，但…”
但显然失败了，阵法被暴力破坏，布阵者恐怕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打斗声，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赶去。
只见一群散修正在与几只低阶魔物缠斗，这些魔物形似猎犬，獠牙滴着黏液，行动迅捷，散修们明显处于下风，已有几人受伤。
“帮忙！”林瑾言拔剑冲入战局。雷光闪动，一只魔物应声倒地。
谭韫航则取出药粉撒向空中：“闭气！”药粉接触魔物，立刻发出嗤嗤声响，魔物动作明显迟缓。
散修们压力大减，很快清理了剩余魔物。
“多谢二位道友！”一个中年散修抱拳致谢，“我们是附近栖霞观的，接到求救讯号赶来，还是晚了一步。”
谭韫航为受伤的散修处理伤口：“魔物从何处来？”
散修指向山顶：“那边有个裂缝，不断有魔物涌出，我们试图封印，但力量不足。”
正当此时，其他宗门的人也赶到现场。剑阁、梵音寺、百花谷…各大门派都派来了援军。一时间，清河村后山聚集了数百修士。
清虚真人与各派领袖紧急商议后，决定联合布阵暂时封印裂缝。
谭韫航被分派到救治组，负责治疗伤员，林瑾言则加入防御组，在外围警戒。
救治点设在一处相对完好的院落。
伤员不断被送来，有各派弟子，也有侥幸存活的村民，谭韫航忙得不可开交，但动作依旧沉稳有序。
一个梵音寺的小沙弥被送来时已经奄奄一息，胸口被魔物爪牙撕裂，谭韫航全力施救，终究回天乏术。
小沙弥临终前喃喃道：“师父，我超度了三个小施主，他们可以去西方极乐了。”
谭韫航默默为他合上双眼，指尖微微颤抖。
这时，林瑾言带着新的伤员过来。看到谭韫航苍白的面色，他心中一紧：“师弟还好吗？”
谭韫航摇头，继续为下一个伤员治疗。他的白衣已经染满血迹，耳垂上的白玉耳钉却依旧洁净无瑕，在血色中格外醒目。
夜幕降临时，裂缝暂时被封印。各派弟子轮流值守，其余人则在村中休整。
谭韫航独自来到村外小溪边，清洗手上的血污，水中倒映出月影，也倒映出他冰冷的面容。
林瑾言找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谭韫航站在月光下，周身笼罩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决绝。
“师弟。”林瑾言轻声唤道。
谭韫航没有回头：“师兄可曾见过如此惨状？”
林瑾言沉默片刻，诚实回答：“未曾。”
谭韫航转身，目光如刀：“那师兄可还觉得，魔修不该一概而论？”
林瑾言如遭重击，面色瞬间苍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谭韫航逼近一步，眼中燃着冰冷的火焰：“那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那个，手里还抓着娘亲给的饴糖。”
他拿起一直小心保管的手帕，展开那半块染血的糖：“师兄告诉我，什么样的魔修，该被原谅？”
林瑾言踉跄后退，靠在树干上，呼吸急促，他眼中闪过痛苦、挣扎，最后化为深深的无力。
“我…”他声音沙哑，“我不知道。”
谭韫航注视他良久，忽然收起所有情绪，又变回那个冷静自持的丹道天才：“夜深了，师兄回去休息吧。”
他转身离去，留下林瑾言独自站在月光下，内心天人交战。
【系统，我…】【叮！检测到宿主情绪极度不稳定，建议：冷静思考，坚守本心。】 林瑾言苦笑，本心？他的本心是什么？是魔尊的身份，还是对谭韫航的感情？是对同族的维护，还是对无辜者的同情？
这一夜，许多人都无眠。
次日清晨，各派决定留下部分人手继续加固封印，其余人返回宗门汇报情况。
临行前，谭韫航将那块包着饴糖的手帕埋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林瑾言默默站在他身后，眼中满是复杂。
回程路上，二人一路无言。直到看见天玄门山门时，林瑾言才突然开口：“师弟。”
谭韫航停步，却没有回头。
林瑾言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我日后会给你一个解释。”
谭韫航沉默片刻，轻声道：“好。”
他转身看向林瑾言，眼中情绪难辨：“我等着。”
那一刻，林瑾言知道，有些秘密再也藏不住了，而他们的关系，也将迎来彻底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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