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的轰鸣声逐渐被隔绝在厚重的云层之外,当谭韫航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时,已然身处大洋彼岸。
这里没有圣樱学院哥特式的尖顶,没有熟悉到令人窒息的面孔,也没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
只有陌生的街道,迥异的语言,和一片仿佛被刻意营造出来的、近乎真空的平静。
他入读了那所享誉盛名的海外学府,选择了与商业管理截然不同的古典文献学。
没有繁重的学生会事务,没有需要周旋的人际网络,更没有常明轩炽热的追逐和顾言沉默的守望。
他的生活被简化到了极致——课堂,图书馆,公寓,三点一线。
他租住在一栋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公寓里,房间不大,但带有一个可以俯瞰街道的小阳台。
他添置了最简单的家具,最多的就是书,各种语言、各种年代的典籍堆满了书架和墙角,像一道沉默的壁垒,将他与外界隔开。
每天清晨,他在异国的鸟鸣中醒来,为自己煮一杯黑咖啡,然后带着书本去图书馆,一坐就是一天。
下午下课后,他会去附近的超市购买食材,回到公寓,对着菜谱,尝试做一些简单的、一个人的晚餐。
夜晚,则是在台灯下与那些古老的文字为伴,直到夜深。
他切断了与国内几乎所有熟人的联系。手机里只剩下必要的学术联系人和远在国内、并不亲密的家族联系人。
他没有登录任何社交软件,刻意屏蔽了所有可能来自圣樱学院的消息。
他甚至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小七,那只不靠谱的黄色兔子似乎也默契地陷入了沉寂,没有来打扰他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日子像流水一样,平静无波地向前淌去。
这里的同学和教授都很友好,但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没有人用探究的目光看他。他重新成为了一个纯粹的、名为谭韫航的个体,一个成绩优异、容貌出众却异常安静疏离的东方留学生。
偶尔,在图书馆窗边洒落的阳光里,他会微微出神,想起圣樱学院学生会办公室那盆长势喜人的绿萝,想起橙子窝在他腿上打呼噜时那沉甸甸的温暖触感。
更偶尔的,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时,梦里有时是常明轩崩溃的泪眼,有时是顾言沉默转身的背影,有时甚至是些没有面孔却让他心悸的亲密碎片。
他会走到阳台,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这是他在这里学会的,看着楼下街道零星驶过的车辆,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散那点猩红的光和脑海里残存的混乱影像。
他试图用这种绝对的平静和隔离,来厘清那些纠缠不清的情感,来消化那诡异的熟悉感,来重新找回那个冷静、理智、只为任务而存在的自己。
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
那种空洞感,并未因为距离和时间而消减,反而像背景噪音一样,持续存在于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尤其是在他独自一人,面对空旷的公寓和寂静的夜晚时,那种感觉尤为清晰。
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在街角看到某个身形挺拔、穿着风衣的背影时,心脏漏跳一拍。
会在咖啡馆听到邻座传来低沉的笑声时,下意识地侧耳。会在翻阅文献,看到某些关于执念、轮回或灵魂印记的古老记载时,陷入长久的沉思。
常明轩和顾言。
这两个名字,如同烙印,并未真正远离。
他只是将它们,连同那些无法解释的熟悉感和悸动,一起深深地埋藏了起来,用忙碌的学业和刻意的孤寂覆盖其上,假装它们不存在。
平静,成了他自我保护的盔甲。
然而,盔甲之下,那颗经历过太多、早已布满无形旧伤的心,是否真的恢复了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天,他接到了一封来自国内的加密邮件,是家族负责与他联络的助理发来的,例行公事地汇报了一些家族产业的近况,并在邮件末尾,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另,据悉,常家少爷常明轩已于上月正式进入集团核心管理层,行事风格较以往更为果决。顾言同学则以全额奖学金被mIt录取,其在校期间主导的某个项目获得了国际性奖项。】
邮件内容客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谭韫航看着屏幕上那两行简短的字,握着鼠标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常明轩进入了核心层。
顾言去了mIt。
他们都按照各自既定的轨迹,在向前走着,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滞不前,甚至似乎都活得更加耀眼了。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他关掉了邮件界面,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这个陌生国度的黄昏,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与圣樱学院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静静地站着,看了很久。
直到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公寓里没有开灯,黑暗渐渐吞噬了他的身影。
平静之下,那深埋的空洞,似乎又扩大了一分。
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躲在这里。
这场自我放逐,终有尽头。
而当他不得不再次面对那一切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不知道。
他只能在这份偷来的、虚假的平静中,一天天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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