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韫航化作的幽光，如同撕裂暗夜的流星，所过之处，浓郁的阴气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退散，那些来不及躲避的低阶鬼物更是直接在幽光掠过时无声湮灭。
杨璟渊将灵力催动到极致，紧紧跟在后面，目光坚定。
两人一前一后，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几个呼吸间，便已穿越了小半个城市，来到了城郊一处废弃的工业区。
这里的阴气浓度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几乎凝成了粘稠的黑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腐臭味。
大地之上，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黑色漩涡正在缓缓旋转，如同连接九幽的通道，无数形态各异的恶鬼正从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道扭曲不稳的空间裂隙——那便是异常洞开的鬼门核心！
而在漩涡正上方，虚空而立着三道身影。
居中者，是一个身穿残破古代官袍、面色青黑、头戴判官帽的魂体，他手持一本散发着幽光的书册和一支血色毛笔，周身散发着堪比鬼王的恐怖威压，正是他在引导、催动着下方鬼门的开启和鬼潮的流向！
在他左右，各立着一人。
左边是一个身材魁梧、身披重甲、手持巨锤的鬼将，煞气冲天；右边则是一个身形缥缈、手持魂幡的老妪，那魂幡舞动间，无数痛苦的生魂在其中哀嚎，散发出扰乱心神的力量。
这三个强大的存在，显然便是此次鬼门异常洞开、组织鬼潮袭击生灵的罪魁祸首！
“何方宵小，敢扰冥府行事？！”那判官模样的鬼王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谭韫航的到来，厉声喝道，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震慑灵魂的力量。
他手中的血色毛笔抬起，指向谭韫航，一股无形的规则之力瞬间降临，试图束缚、审判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那股足以让寻常鬼将魂飞魄散的审判之力，在触及谭韫航周身那层幽暗光晕时，竟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谭韫航悬浮在半空，玄衣在狂暴的阴风中猎猎作响，他甚至连看都未曾看那判官一眼，目光直接落在了那道扭曲的空间裂隙上。
“强行撕裂阴阳壁垒，扰乱秩序，当诛。”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鬼哭狼嚎，传入在场每一个存在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
那判官鬼王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轻易便化解了他的手段，而且口气如此之大！
“狂妄！”左侧那持锤鬼将脾气暴躁，怒吼一声，身形暴涨，如同小山般冲向谭韫航，手中巨锤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下！锤风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
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谭韫航只是微微抬眸，伸出了一根食指，对着那轰然落下的巨锤，轻轻一点。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如同玉磬相击的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势不可挡的巨锤，在距离谭韫航指尖尚有尺许距离时，骤然停住！锤身上蕴含的狂暴鬼力，如同遇到了不可逾越的天堑，瞬间冰消瓦解！
紧接着，一道道细密的裂纹以谭韫航指尖接触点为中心，迅速蔓延至整个锤身！
“咔嚓……嘭！”
那柄显然不凡的鬼器巨锤，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碎片！
持锤鬼将目瞪口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庞大的身躯因为鬼器破碎而遭受反噬，剧烈颤抖起来。
谭韫航收回手指，看也没看那鬼将，只是对着他，轻轻吹了口气。
一股无形的阴风拂过。
那鬼将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如同风化的沙雕，从头部开始，寸寸瓦解，化作精纯的阴气，被谭韫航漫不经心地吸纳。
弹指间，一尊强大的鬼将，灰飞烟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那判官鬼王和持幡老妪都来不及反应！
“你……你究竟是谁？！”判官鬼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惧，他手中的书册疯狂翻动，幽光大盛，试图窥探谭韫航的根底。
而那持幡老妪则猛地摇动魂幡，无数扭曲痛苦的生魂化作黑色的洪流，尖啸着扑向谭韫航，试图污染、吞噬他的魂体！
“蝼蚁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谭韫航终于将目光转向他们，那眼神冰冷如同万载玄冰，带着一种俯视草芥的漠然。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攻击的动作，只是周身那层幽暗的光晕微微荡漾了一下。
那扑来的生魂洪流，在触及光晕的瞬间，如同雪花落入沸水，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瞬间被净化、超度，化作点点纯净的灵光，消散于天地之间，反而使得那持幡老妪手中的魂幡光芒黯淡，灵性大损！
老妪惨叫一声，魂体遭受重创。
直到此刻，那判官鬼王才终于从手中的书册上看到了一丝模糊的、让他魂飞魄散的信息碎片，他惊恐地尖叫起来：“不可能！你是……你是那个时代的……你不是已经……”
他的话未能说完。
因为谭韫航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抬起手，对着那判官鬼王和持幡老妪，以及他们下方那巨大的鬼门漩涡，五指缓缓收拢。
“湮灭。”
言出法随。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光影。那判官鬼王、持幡老妪，连同他们所在的那片空间，以及下方那巨大的鬼门漩涡，就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的画卷，悄无声息地开始崩塌、收缩、最终归于虚无！
连同那源源不断涌出的鬼物，也一并被彻底抹除！
天空中的暗红色迅速褪去，粘稠的阴气如同失去了源头，开始缓缓消散。月光重新洒落大地，虽然依旧清冷，却不再诡异。
整个废弃工业区，除了残留的阴冷气息和战斗痕迹，再也看不到一只鬼物，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谭韫航悬浮在半空，做完这一切，他的魂体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周身的幽暗光晕也淡去了不少，显然连续动用如此程度的力量，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一直紧随其后、此刻正怔怔望着他的杨璟渊。
四目相对。
杨璟渊的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敬畏，以及一种更深沉、更炽热的情感。
他亲眼见证了韫弹指间灰飞烟灭的强大，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绝对力量，让他心驰神摇，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两人之间那宛如天堑的差距。
但同时，韫为了保护这座城市，不惜耗费力量出手，又让他看到了冰冷力量之下，那份不曾泯灭的或许连韫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守护之心。
谭韫航看着少年眼中那复杂难明的情愫，缓缓飘落到他面前。
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苍白了一丝，但眼神却不再是最初那般纯粹的冰冷与漠然。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杨璟渊沾染了些许鬼血的脸颊，动作轻柔。
“吓到了？”他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和。
杨璟渊猛地摇头，抓住他即将收回的手，紧紧握住。那手冰凉如玉，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安与坚定。
“没有。”他直视着谭韫航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我只觉得，能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他顿了顿，鼓起毕生的勇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韫，无论你来自何方，曾经是谁，现在又如何。我想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不是报恩，不是契约，只是因为我心悦你。”
夜风吹拂，卷起地上的尘埃，却吹不散少年眼中那如同星辰般璀璨、火焰般炽热的真心。
谭韫航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而坚定、大胆向他表露心迹的少年，千年不变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了圈圈涟漪。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反手握住了杨璟渊的手，虽然依旧冰凉，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吾亦然。”
三个字，轻如叹息，却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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