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暗流汹涌
寅时刚过，黎明前的长安城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墨色笼罩。然而，这份寂静并非安宁，而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压抑。清微观内的决绝誓言余音未散，另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阴冷的暗流，已借着边关惨败的由头，开始在帝国的权力中枢疯狂涌动。
中书令府，密室。
烛火将秦嵩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宛如蛰伏的巨兽。他面前，城防司副将刘莽、禁军郎将赵昆、孙焕等数名心腹将领垂手肃立，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野心混合的气息。
“北狄猖獗，王忠嗣无能，致有朔方之败！此诚国家危急存亡之秋也！”秦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渗透骨髓的寒意，他手指重重敲在铺开的京城布防图上，“京城，天子脚下，绝不可乱！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
他的指尖划过朱雀、承天、玄武诸门，最终落在皇城核心区域。“刘莽！”
“末将在！”刘莽踏前一步，甲叶铿锵，脸上横肉抽动。
“即日起，城防司全员戒备，各宫门守军增派三倍，严查一切进出人等！尤其是……那些与边军往来密切，或身份存疑者。无本相手令，一兵一卒不得擅动！记住，一只可疑的飞鸟，也不许掠过宫墙！”秦嵩目光阴鸷，言语间的杀意毫不掩饰。
“太师放心！末将定将宫门守得如铁桶一般！”刘莽狞笑领命。
秦嵩视线转向赵昆、孙焕：“宫禁之内，陛下安危系于尔身。增派暗哨，十二时辰轮值，给本相盯紧瑶光公主的寝宫，还有……任何可能与清微观产生勾连的角落。若有异动，先斩后奏！”他刻意加重了“先斩后奏”四字，其心昭然若揭。
“遵命！”赵、孙二人齐声应诺，眼中闪烁着对权力和从龙之功的渴望。
一道道命令如同毒蛇出洞，借着“维稳”、“护驾”的合法外衣，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京城的咽喉。这张无形的大网，旨在隔绝内外，钳制舆论，更是为了将那个潜在的威胁——苏逸及其团队，彻底困死、扼杀在发动之前。
几乎在同一时刻，清微观也迎来了第一位不速之客——禁军副统领陈明远。他是趁着换防间隙，避开耳目，悄然潜入。
“苏公子，情况不妙！”陈明远来不及寒暄，脸色凝重，“秦嵩老贼动作极快！刘莽已完全掌控各宫门，盘查极严，我们的人被处处掣肘。赵昆、孙焕的人在宫内频繁调动，监视范围扩大，公主殿下那边……恐怕也已被重点关照。”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据末将观察，除了明面上的兵马调动，城内还多了一些生面孔，气息彪悍，不似行伍出身，倒像是蓄养的死士，恐怕是秦嵩准备的……雷霆手段。”
室内灯火摇曳，映照着苏逸沉静如水的面容。他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
“秦嵩这是要借边关的尸山血海，行篡逆之事了。”苏逸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冷的重量，“他掌控宫门，监视要道，是想让我们变成聋子、瞎子，无法与陛下沟通，也无法有效联络外界。他等着我们自乱阵脚，给他以口实。”
慕容瑶俏脸含霜，玉手紧握：“我们必须立刻面见父皇，揭穿他的阴谋！”
“难。”林羽抱着剑，靠在阴影里，只吐出一个字，却道尽了此刻的凶险。宫门被控，宫内眼线密布，想要面圣，难如登天。
小丐急得抓耳挠腮：“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等着他把网收拢吧！”
苏逸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片被高墙和森严守卫切割的、愈发深沉的夜色，缓缓道：“他布他的网，我们结我们的盟。他想要隔绝，我们偏要在这铁桶阵中，撕开一道口子！”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众人：“陈将军，你在禁军中，还能调动多少绝对可靠的人手？”
陈明远沉吟片刻：“核心心腹，不足百人，但皆是能以一当十的死士。”
“足够了。”苏逸点头，“你的任务，是稳住这百人，时刻待命，确保在最后关头，皇城之内，必须有一支力量能护住陛下，并能为我们打开一道门！”
“明白！”陈明远重重点头。
“瑶儿，”苏逸看向慕容瑶，“你是公主，身份是优势也是枷锁。秦嵩不敢明着限制你，但必然严密监视。你需要想办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将秦嵩借机揽权、控制宫禁的举动，以‘担忧圣驾安危’、‘恐有奸人蒙蔽圣听’为由，通过你能接触到的、尚且忠直的宫内老人，或利用姐妹叙话等机会，委婉却持续地吹到陛下耳边。要让陛下心中的疑窦，生根发芽！”
慕容瑶郑重点头，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坚定的光芒：“我知道该怎么做。”
“墨尘首领，”苏逸看向一直沉默的“暗流”首领，“动用所有渠道，盯死秦嵩党羽的每一次异动，摸清那些潜入城内的死士藏身之处！最重要的是，找到他们与北狄使者秘密联络的据点！我们要掌握他们所有的底牌！”
“已在部署，很快会有消息。”墨尘言简意赅。
“林兄，”苏逸最后看向林羽，“漕帮龙帮主那边，以及你联络的江湖朋友，是关键时刻的奇兵。让他们做好准备，隐匿待命，信号一起，我要这长安城的水，沸腾起来！”
林羽微微颔首，怀抱的长剑似乎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
苏逸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腔内未愈伤口传来的隐痛，但这疼痛此刻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望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城方向，目光仿佛穿越了重重宫墙，看到了那双在龙椅上犹疑不定的眼睛，也看到了那张在暗处狞笑的奸佞面孔。
“秦嵩想用边关的烽烟，掩盖他篡位的狼子野心。那他就要准备好，这烽烟，同样会照亮他所有的罪行，点燃我们……焚尽奸邪的烈焰！”
暗流已然汹涌，碰撞一触即发。这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双方都在紧锣密鼓地落子，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夜幕下，疯狂积蓄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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