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阴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依旧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腥甜与焦糊气味。
街道上行人稀少,即便偶有出门者,也是面色惶惶,步履匆匆,不敢在外过多停留。
那场近乎毁灭镇的冥婚仪式虽被强行中断,但留下的创伤与恐惧,已深深刻入每个幸存者的骨子里。
安心没有在镇中久留。
魏殳的离去和自身力量的初步觉醒,让她无法再安然居于这方寸之地。
她需要了解更多,需要变得更强,需要找到彻底解决冥河隐患以及弄清自身来历的方法。
离开前,她去见了赵捕头一面,将一些用新领悟的方法制作的、蕴含微末净化之力的简易符纸交给他,嘱咐他分发给那些魂魄受损、神智昏沉的镇民。
赵捕头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已然大变的女子,心中感慨万千,最终只是郑重抱拳,道了声“珍重”。
安心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其实也没什么可带的,唯有那柄与她命运紧密相连的奇异剪刀,以及几块干净的布和一些路上可能用到的零碎。
她换上了一身更加利落的深色粗布衣衫,将剪刀用布仔细包裹,贴身藏好。
她不知该去往何方,只是凭着冥冥中一丝微弱的感应,以及体内那幽暗力量对某个方向的隐约牵引,选择了顺流而下,沿着那条贯穿青石镇的浑浊河水,向下游走去。
河水依旧泛着不祥的暗红色,水势平缓,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内藏凶险的感觉。
两岸的景色逐渐从镇集的烟火气变为荒凉的滩涂和起伏的丘陵。
如此行了两日,人烟愈发稀少。
这日黄昏,天际堆积起厚重的铅云,空气中水汽弥漫,预示着夜雨将至。
安心正打算寻个避雨之处,却见前方河湾处,隐约出现了一片建筑的轮廓,似乎是一个比青石镇小上许多的镇甸,或者说是大型的村落。
走得近了,才看清那镇子临河而建,屋舍大多低矮破旧,许多房顶甚至长满了蒿草,显得暮气沉沉。
镇口立着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模糊的墨迹写着渡阴镇三个字。
名字便透着一股不吉。
更让安心蹙眉的是,她敏锐地感觉到,这镇子上空笼罩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与青石镇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不适的阴郁气息。
不是冥河那种宏大深沉的死寂,而是更加具体、更加怨毒的一种……秽气。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进了镇子。
镇内街道狭窄,路面泥泞。
此时虽未完全入夜,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见灯火,也听不到任何人声犬吠,死寂得可怕。
唯有河水拍打岸边的哗哗声,以及风吹过破败屋檐发出的呜咽,更添几分阴森。
安心沿着唯一一条主街缓缓前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
她注意到,不少人家门口都散落着一些奇怪的东西——破碎的瓦罐、撕烂的旧衣、甚至还有一些用草扎成的、形态丑陋的小人,上面沾满了污秽之物。
像是某种……驱邪的仪式,却又透着一股邪气。
正当她思索之际,前方街角一处略显整齐的屋舍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头发花白、面色惊惶的老妪探出头来,飞快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目光与安心对上时,她明显吓了一跳,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朝安心招了招手。
安心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姑娘……你,你是外乡人?”
老妪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带着浓重的口音。
安心点了点头:“路过此地,想寻个落脚之处。”
“哎呀!快进来!快进来!”
老妪不由分说,将安心拉进了屋内,迅速关紧了房门,甚至还上了闩。
屋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光线摇曳,映照出简陋的家具和老妪那张布满皱纹、写满恐惧的脸。
“婆婆,这镇子……”
安心刚开口询问。
老妪便急切地打断了她,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姑娘,你是不是……有本事的人?我看你……跟一般人不一样!”
安心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问:“镇上发生了什么事?”
老妪见她如此镇定,眼中燃起一丝希望,颤抖着声音道:“是河姥!是河姥发怒了!它……它又回来了!”
“河姥?” 安心皱眉。
“是我们这渡阴镇世代相传的一个……一个凶物!”
老妪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传说它住在河底,平时沉睡,一旦被惊醒,或者有人触怒了它,它就会上岸作祟!吸人精气,拖人下水!前些年好不容易请高人暂时镇住了它,可……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它又活泛起来了!”
她指着门外:“你看那些人家门口的东西,都是用来驱赶它的!可没用!根本没用!这个月,已经……已经没了三个人了!都是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发现……发现死在屋里,浑身干瘪,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脸上还带着笑,那种……那种诡异的笑!”
老妪的声音带着哭腔:“镇上的人能跑的早就跑了,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没处去啊!姑娘,我看你孤身一人敢走夜路,定不是常人!求你,求你想办法救救我们吧!再这样下去,这渡阴镇就要成死镇了!”
安心沉默地听着,心中快速分析。
吸人精气?浑身干瘪?面带诡笑?
这听起来确实像是某种邪祟作恶,但与冥河那种宏大仪式感的气息又有所不同,更加阴损和……接地气。
是巧合?还是与冥河的气息外泄有关?
她感应了一下体内那柄剪刀,剪刀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警惕的波动。
魏殳的残魂似乎也察觉到了此地的异常。
“最后一个遇害的人,在哪里?” 安心问道。
她需要亲眼看看,确认这河姥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妪见她似乎愿意插手,连忙道:“是镇东头的张屠户!就前天晚上没的!他家……他家现在没人敢靠近,尸首还在屋里停着呢,没人敢去收殓!”
“带我去看看。”
安心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老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河姥的恐惧压倒了对凶宅的畏惧,一咬牙:“好!我带你去!”
她拿起油灯,领着安心,再次踏入那死寂、被不祥笼罩的街道,朝着镇东头,那最新的凶案现场走去。
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在屋檐和青石板上,声音在空荡的镇子里回荡,如同无数细碎的脚步声。
新的迷雾,已然在渡阴镇弥漫开来。
而安心手中的剪刀,似乎也感受到了猎物的气息,微微震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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