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曦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阳光将屋内照得透亮才睁开眼。
心里很是奇怪,孩子怎么一夜没有哭闹,尤记得表姐生孩子,那孩子可是几个时辰哭闹一次。
她撑着身子起身欲看孩子,感觉双手双脚酸的不像是自己的一般,全身无力。
“五公主…”她虚弱的唤了一声。
没等到回答,她咬牙强撑着起身,见孩子一动不动躺在脚边,脸上泛起温柔笑意一点点凑近孩子。
孩子一张小脸黑紫,宋灵曦大惊,手指放在鼻尖探他呼吸,竟气息全无,叫道:“来人啊,孩子出事了…”
叫了半天没来人,她颤巍巍起身抱着孩子往前厅跑去,边跑边喊:“莫神医,快救救孩子…”
她跑得气喘吁吁,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我看看…”
宋灵曦转过身,见是莫神仙,忙将孩子递与他,莫神医当下察看,随即叹道:“孩子体内合欢散暴发,已去了…”
宋灵曦已然变色,高声道:“你昨日不是说孩子中毒不深能救么?”
莫神医叹道:“或是毒性隐藏于内脏,昨夜才暴发,老夫学艺不精,宋姑娘节哀。”
宋灵曦脸贴在孩子脸上,抽抽噎噎哭个不停,过了良久,踉踉跄跄抱着孩子往外走。
莫神医问道:“宋姑娘,你要去哪里?”
宋灵曦却是不答,径直往庄外去。
她失子之痛,痛得痛彻心扉,出了张家庄,只想找一个风水宝地与孩子静静待在一起。
又怕人找来扰乱自己与孩子独处,江南乡间阡陌纵横,她只往人烟稀少之地而去。
道路越走越狭窄,数次差点摔倒,但她依然不管不顾只在荒山野岭间乱走。
这样行了一天一夜,已是憔悴不堪,衣衫也被枝丫划破,到了一处山脚下,她也不知这是江南的太平山,但见风景优美,咬牙往顶上爬。
但爬到半山时,她已没了力气,抱着孩子瘫在地上,她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她不吃不喝就这样抱着孩子两天两夜,而后用手挖了个坑,将孩子葬了,将头上的金钗也都随孩子一起埋了。
她在孩子墓前立誓:定要将李景碎尸万段。
他又在墓旁守了五日五夜,才恍恍惚惚下山去。
下了山一时找不到回去的路,只得沿大道前行,想着碰到人再行问路。
几个时辰后,见前面一个女人背上背着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手中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
看到别人儿女双全,想到自己那早夭的孩儿,悲从中来。
前面那妇人忽一脚踹在小女孩身上,小孩子砰的滚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只见她眼眶含泪,却不敢哭出声,只一个劲的磕头:“娘,我错了,我再不敢和弟弟抢吃得了。”
那妇人仍不放过,一脚一脚踢在小女孩身上:“你这个赔钱货,你给老娘记住了,家里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你弟弟的。”
小女孩道:“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抢弟弟的东西了。”
宋灵曦见小女孩眼中含泪的模样,不自禁胸头热血上涌,眼中发酸,想起早夭的孩儿,那妇人的一脚脚犹如踢在自己孩儿身上一般。
她冲了上去,怒喝:“哪有你这样当娘的?”
宋灵曦几日几夜没睡,脸憔悴不堪,身上衣衫褴褛还有味。
那妇人见一个疯女人斥责自己,喝道:“我管我自家孩子跟你有甚相关?”
说罢,又要朝小女孩踢去。
宋灵曦大怒:“你再打她,我就杀了你儿子。”
那妇人见她疯疯癫癫的,怕她真会动手,冷笑道:“丫头,你说是不是你抢弟弟吃的,我才打你的。”
小女孩哭道:“是我不对,我不该抢弟弟吃的。”
宋灵曦道:“她这么小,肯定是饿了才会抢东西吃,你当娘的只给自己儿子吃不给闺女吃,你还是人吗?”
闻言,那妇人哭得震天响:“你不是不知道这世道,穷人哪有饱饭吃,我只能顾我那儿子,他将来是要给我养老的。”
宋灵曦看向小姑娘:“你愿意跟着我吗?”
小女孩含泪摇头。
妇人道:“你出多少银子买这赔钱货?”
宋灵曦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扔给那妇人:“这些可够买她。”
那妇人见到两锭银子,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这疯女人能拿出这么多钱,忙捡起银子:“这个赔钱货就给你了。”
宋灵曦蹲下身抚了抚小女孩头:“你以后就跟着姨姨了。”
小女孩见娘背着弟弟就这么头也不回的丢下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娘…我以后会乖的…你别扔下我。”
宋灵曦听得心酸,又想到自己的孩子,柔声道:“我给你当娘好不好。”
小女孩自从弟弟出生后,不是被打就是挨骂,当下惊喜交集,叫道:“娘。”
宋灵曦刚经历失子之痛,这几日神思恍惚,如今这个小女让她重新做了母亲,心中万分欢喜,当即抱着她:“好孩子,好孩子…”
小女孩仰着头问:“娘,我们现在去哪里?”
宋灵曦道:“娘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女孩高兴道:“娘真好。”
宋灵曦抱着小女孩往前走,忽迎面马蹄声响,三乘马急驰而至。
马上骑着个绯衣年轻人,异常丰神俊美。
宋灵曦一惊,他怎么来江南了,他不是应该还瘫在床上吗?
对了,他应该是赶来参加高梦儿的婚礼或是阻止她成婚,又想到孩子没了,他不知会怎样惩罚自己。
当即低着头抱着小女孩往前走。
萧煜策马狂奔,对对面闯过的宋灵曦眼角也没瞥上一眼。
只是卫明斜睨了一眼,宋灵曦头发稀乱,衣衫褴褛,低着头抱着个小女孩,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但叫人认不出来。
待萧煜三人奔得没影了,宋灵曦才想到:萧煜是去张家庄,那她自己就走反了,当即转身往回走。
忽又想到,自己这样去张家庄不妥,得去置办身行头。
萧煜一路疾驰到高府下马,踏进府内。
高家人迎了出来,脸色却是不大好,高老太道:“殿下,你总算来了,梦儿执意要嫁给那劳什子的武林盟少盟主,怎么劝都不听。”
其他人纷纷附后:“殿下,你可得好好劝劝她,她从小就听你的话。”
留在江南的乃高家庶支,一番话落,却并无人应答,入眼的只有萧煜冷肃的脸,众人不由心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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