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处传来的细微撬动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被无限放大。陆辰屏住呼吸，身体紧绷如弓，隐匿在门后的阴影中，如同等待猎物的黑豹。电击棒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锁定着那扇正在被缓慢、专业地开启的金属门。
是谁？按捺不住的“冥河”同党？还是那个曾入侵他系统的神秘黑客？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被彻底打开。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一道身影敏捷地闪了进来，动作轻巧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仪器指示灯的光芒，陆辰看清了来人的侧脸。
赵强！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色的便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下班回家一般自然。他反手轻轻关上门，甚至没有立刻开灯，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在黑暗中精准地投向了陆辰藏身的方向。
“警惕性很高。”赵强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是赞许还是陈述。
陆辰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手中的电击棒并未放下，眼神冰冷地审视着他：“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尤其是以这种方式。”
“情况有变。”赵强没有在意陆辰的敌意，径直走到实验室中央，自顾自地打开了桌上一盏光线柔和的台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他脸上那一如既往的、缺乏情绪波动的面容。
“‘方舟’和‘舵手’的优先级被提升至最高。”赵强开门见山，目光落在陆辰依旧紧握电击棒的手上，“我之前的清理工作，可能触发了他们的某个警报机制。他们现在很活跃。”
陆辰心中一震。赵强也知道“方舟”和“舵手”？而且听他的语气，他似乎一直在追踪这个组织？
“你是‘方舟’的人？”陆辰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曾经是。”赵强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坦诚，“更准确地说，我是被‘海龙’项目安插进‘方舟’的深层卧底。我的主要任务，就是监视这个试图收集并利用所有‘海龙’遗产（包括‘钥匙’和‘催化剂’）的神秘组织。”
卧底？陆辰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解释，似乎能将赵强之前许多看似矛盾的行为串联起来。但他并未完全相信。
“证明。”陆辰言简意赅。
赵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和陆辰手中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银色存储单元，放在桌面上：“这是‘方舟’内部关于‘钥匙’（林夕）的完整‘共鸣谱图’备份，以及他们目前已知的所有‘潜在适配者’名单。我的权限只能拿到这些。”
他看着陆辰，眼神深邃：“0.1秒的入侵，是我做的。我需要确认，凯尔和安德森搞出的动静，是否已经让你手里的核心数据处于暴露风险。同时，也是给你的一个……提醒。”
提醒？用入侵核心系统的方式？陆辰的眉头蹙起。
“至于‘舵手’，”赵强继续道，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不是一个人。它是一个决策层，一个由‘方舟’内部最核心、也最神秘的几个成员组成的议会。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连我也无法触及。”
信息量巨大，陆辰的大脑飞速消化着。如果赵强说的是真的，那么局势远比想象的复杂。“方舟”是一个试图收集并利用“海龙”遗产的组织，“舵手”是其决策层。而赵强，是潜伏在“方舟”内部的“海龙”观察员。
“你这次回来的目的？”陆辰直接问道。
“合作。”赵强言简意赅，“‘方舟’已经注意到林夕的苏醒。根据我截获的指令碎片，他们可能会采取行动，目标是‘获取’她，或者……至少是获取她苏醒后更新的‘共鸣数据’。单靠你现在的防护，挡不住他们。”
“获取？”陆辰的声音里带上了杀意。
“方式未知，但绝不会温和。”赵强平静地陈述，“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和权限，在林夕完全恢复、成为更明显的目标之前，先一步找到‘方舟’在本市的据点，或者……引出‘舵手’的线索。”
他看向陆辰，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某种类似于“请求”的情绪：“这也是保护她的最佳方式。主动出击，总好过被动防御。”
陆辰沉默着。赵强的提议符合逻辑，主动清除威胁确实是保护林夕的根本方法。但他对赵强的信任，依旧有限。
“为什么找我？”陆辰问，“你可以动用‘海龙’的资源。”
“‘海龙’……已经不存在了。”赵强的语气里听不出惋惜，只有事实，“那次‘事故’后，它名存实亡。我是最后的‘观察员’，也是唯一的行动人员。而你，”他看向陆辰，目光锐利，“你是‘海龙’最成功的‘作品’之一，拥有最高的本地权限和……最重要的‘变量’。”
作品？变量？这两个词让陆辰感到不适，但他知道赵强只是在陈述他所认知的事实。
“我需要考虑。”陆辰没有立刻答应。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更需要确保林夕的绝对安全。
“可以。”赵强并不意外，“但时间不多。‘方舟’的行动效率很高。”
他拿起那个银色存储单元，递给陆辰：“这里面有我能提供的所有关于‘方舟’的已知信息，以及一个一次性的、加密等级最高的紧急联络通道。如果你决定合作，用它联系我。”
说完，他不再多言，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向门口，打开门，融入外面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实验室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台灯昏黄的光线和陆辰沉重的呼吸声。
他走到桌边，拿起赵强留下的那枚存储单元，入手冰凉。信息是真的吗？合作是陷阱吗？
他无法立刻判断。但他知道一点——赵强带来的关于“方舟”可能采取行动的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那个0.1秒的入侵，就是预兆。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医院大楼依稀的轮廓。林夕就在那里，刚刚从死亡的边缘回来，脆弱而珍贵。
他不能冒任何风险。
他回到电脑前，将赵强给的存储单元接入一个完全物理隔离的备用终端，开始运行最严格的反病毒和数据分析程序。同时，他通过另一个加密频道，向所有守护林夕的“守护者”下达了进入最高战备状态的指令。
无论赵强是敌是友，无论“方舟”有多么神秘，他都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保护她，清除所有威胁。
这是他唯一的准则。
就在陆辰全神贯注分析赵强带来的数据时，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他从未想过会在此刻联系他的名字——
苏婉的父亲，苏明远。
那个刚刚经历家族巨变、儿子（凯尔）死亡、女儿（苏婉）精神崩溃入狱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找他，会是为了什么？
陆辰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名字，眼神变得深邃难测。
苏家……在这场围绕“海龙”遗产的漩涡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沉吟片刻，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苏明远异常疲惫，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般冷静的声音：
“陆辰，我们谈谈。关于……‘方舟’，以及我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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