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的东西!你是坏女人!”
小石头那句充满了极致的陌生和抗拒的、稚嫩的童言像一把最锋利的、淬了冰的、足以将人灵魂都彻底凌迟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温婉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脏里!
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就那么,呆呆地蹲在原地。
看着自己那双,熬了三个通宵、早已被针扎得千疮百孔的手。
看着那双,掉落在冰冷的、肮脏的地面上、沾满了尘土的、凝聚了她所有卑微爱意的、小小的虎头鞋。
她的心,死了。
被她用自己的命去爱着、去守护着的亲生儿子亲手,杀死了。
在这样令人心碎的、充满了暗流涌动的诡异氛围中靖王府迎来了它一年之中最是盛大,也最是重要的日子——
除夕夜宴。
整个王府,从三天前便开始张灯结彩。
到处,都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的灯笼。
所有的柱子上都贴上了,用金粉写就的、喜庆的春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驱邪的艾草和熏香的味道。
那泼天的富贵和喜庆与清晖院里那冰冷的、压抑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诡异氛围形成了最是鲜明、也最是讽刺的对比。
温婉,彻底病了。
自从那天,被小石头用那句最是残忍的话将她所有的希望和爱意都彻底碾碎了之后。
她那根一直靠着一股“赎身”的信念,强撑着的弦终于断了。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和精气神变成了一具只会呼吸的、漂亮的、冰冷的行尸走肉。
她不再,试图去靠近那个早已不属于她的“儿子”。
也不再对那个依旧霸道地黏着她的“主子”,露出任何一丝发自内心的温柔。
她只是极其麻木的、极其机械地,做着她该做的一切。
喂奶,换衣哄睡。
像一个最是精准的、最是完美的、却也,最是冰冷的木偶。
可偏偏就是她这副仿佛随时都可能碎裂的、充满了无尽的悲哀和绝望的“破碎感”,却让那个同样早已被这诡异的氛围折腾得焦躁不安的小世子萧云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
恐慌!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的“娘”好像不开心了。
她,好像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最可怕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他那颗小小的、却也同样充满了极致的占有欲的心脏上!
他开始用一种,近乎“病态”的、更加疯狂的方式试图去留住那个仿佛随时都会“飘走”的“娘”!
他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黏人!也更加霸道!
他甚至连睡觉都不肯,再回自己的小床!
非要挤在温婉那张,小小的、冰冷的木板床上!
像一只最是缺乏安全感的、可怜的小兽死死地,抱着她的胳膊仿佛一松手她这个“娘”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那个同样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一切的男人,萧彻的眼里。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变得愈发地幽深也愈发地危险。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可他却该死的,不喜欢!
他不喜欢她那副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冰冷的模样!
更不喜欢她那双在看到他时那空洞的、再也,燃不起一丝该死的“火焰”的、绝望的眼睛!
整个清晖院都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一触即发的,高压之下!
而就在这时!
那场,足以将所有人都拖下水的“鸿门宴”来了!
除夕夜。
万家灯火,阖家团圆。
靖王府的正厅里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地上,铺着厚厚的、绣着“百寿图”的、西域进贡的羊毛地毯。
厅堂正中,摆着十几张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八仙桌。
桌上,摆满了各种温婉连见都没见过的、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家都吃上十年的、山珍海味!
穿着一身崭新的、玄色暗金龙纹常服的靖王萧彻面无表情地,高坐在最上首的主位。
他那张俊美如天神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冷的表情。
仿佛,眼前这场泼天的富贵和热闹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在他的下首坐着的是那个“大病初愈”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脸上却挂着一抹最是得体、也最是“温婉贤淑”的笑容的苏侧妃。
她的身边,还坐着那个同样“安分守己”了许久的、胸大无脑的李侍妾。
再往下便是那两个,同样穿着一身华贵的宫装、脸上却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笑容的“新姐妹”拂柳和鸣琴。
而温婉则和林氏一起领着那两个同样穿上了一身,簇新的、喜庆的红色小棉袄的“小祖宗”被“安排”在了整个宴会厅最是偏僻的、最是靠近门口的、一个冷风“嗖嗖”的角落里。
这个位置,是如此的卑微。
又是如此的充满了,“恶意”。
仿佛是在,无声地提醒着她——
温婉,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就算,你再怎么得王爷“恩宠”!
你,也依旧不过是一个连桌子都上不了的、卑贱的奴才!
温婉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份来自苏侧妃的、毫不掩饰的“羞辱”一样。
她只是,极其麻木的、极其安静地坐在那里。
她的怀里抱着那个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而显得有些兴奋不安的“小醋坛子”小世子。
她的手边坐着那个同样被这泼天的富贵给惊得,目瞪口呆的、她的亲生儿子小石头。
而她的婆婆林氏则是一脸的,局促不安。
她死死地,攥着自己那早已洗得发白的衣角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她知道今天这顿饭怕是没那么,好吃。
宴席,开始了。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一群穿着薄如蝉翼的舞衣的、身段妖娆的舞姬,在厅堂中央翩翩起舞。
那靡靡之音和那令人血脉喷张的香艳场面让在场的所有男管事们一个个都看得是,两眼放光!
可温婉却只觉得,恶心。
也觉得,冷。
她下意识地将怀里那个同样因为看直了眼,而忘了要“作妖”的小世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试图用自己那同样冰冷的体温,去温暖他。
也温暖,自己。
就在这时!
宴席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那个,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是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好戏”的苏侧妃动了!
她缓缓地缓缓地,站起了身。
她那张“大病初愈”的、苍白的俏脸上,挂着一抹最是温柔的、也最是“贤淑”的笑容。
她身后的丫鬟小翠极其有眼色地立刻,就端上了一个早已准备多时了的、黑漆的托盘。
托盘上静静地,放着一只上好的、白玉的酒壶。
和一只同样,晶莹剔透的白玉酒杯。
“王爷”苏侧妃亲自端起了那只,早已斟满了散发着浓郁药香和酒香的、琥珀色美酒的酒杯。
然后袅袅婷婷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冰冷的男人面前。
她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将那杯据说是她亲手用几十种名贵药材,浸泡了整整一个冬日的、最是醇厚的屠苏美酒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最是得体的、也最是充满了无尽的爱慕和崇拜的、完美的笑容。
她的声音更是,柔得能滴出水来。
“王爷这杯酒臣妾,敬您。”
“愿您在新的一年里,旗开得胜得偿所愿。”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在王府做奶娘的日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