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账本王会一笔一笔，跟他们算清楚。”
那个男人昨夜在我耳边立下的誓言，还带着那股令人心悸的血腥气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以为，那只是他为了安抚我随口说出的狠话。
毕竟对方是二皇子是当今圣上除了太子之外最看重的儿子，更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长！
可我忘了。
萧彻，从来不开玩笑。
第二天一早一道惊雷便在金銮殿上轰然炸响，震得整个京城都抖了三抖！
听说，一向称病不朝、对政事漠不关心的靖王爷今日破天荒地穿上了那身象征着亲王威仪的紫蟒朝服大步流星地跨进了金銮殿。
他没有废话，没有寒暄。
直接将一本厚厚的奏折连同十几封密信，像扔垃圾一样狠狠地摔在了二皇子一派的那个户部尚书的脸上！
“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买官卖爵、草菅人命……”
他在大殿之上，细数二皇子党羽的十大罪状！
每一条，都证据确凿！
每一条，都足以让人掉脑袋！
据说，当时龙颜大怒圣上当场就摔了御案上的砚台！
二皇子萧恒跪在大殿上脸都吓绿了，连那个平日里最能言善辩的户部尚书都被吓得尿了裤子只会磕头喊冤！
短短半日二皇子一党就被摘了好几顶乌纱帽还有两个正三品的大员，直接被拖下去打入了天牢！
狠！
太狠了！
这是一场毫无预兆的、你死我活的政治绞杀！
萧彻为了给我报仇为了拔掉那些想要伤害我的暗桩竟然不惜把自己这把藏锋多年的利剑，彻底亮了出来！
他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甚至拿自己的命在跟二皇子硬碰硬啊！
消息传回王府的时候，我正在给小世子喂药。
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碗里，溅起的药汁弄脏了我的衣袖我却浑然不觉。
“姑娘，您怎么了？”
夏荷担忧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惨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我能怎么了？
我只是……怕了。
我本以为，这只是后宅里的争风吃醋顶多也就是像苏侧妃那样下点绊子。
可我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大到惊动了朝堂大到……让那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了我这么一个卑贱的奶娘彻底反目成仇！
到了下午，流言蜚语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也钻进了这看似铜墙铁壁的靖王府。
“听说了吗？靖王爷为了一个奶娘，跟二皇子彻底撕破脸了！”
“我的天爷啊，这也太疯狂了吧？那可是亲兄弟啊！”
“什么奶娘？我看就是个狐狸精！红颜祸水啊！这温氏简直就是个妖孽，是要把咱们大靖朝搅得天翻地覆啊！”
那些下人们躲在角落里对着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他们的眼神里有好奇有鄙夷，有恐惧更多的……是像在看一个即将大祸临头的死人。
红颜祸水。
妖孽。
这一个个刺耳的词汇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只想活下去。
我只是想带着我的儿子和婆婆，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我从来没想过要害谁更没想过要让他为了我，背上这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骂名！
我，何德何能啊？
傍晚时分，萧彻回来了。
他脱去了那身威严的朝服换上了一件宽松的月白色常服，半倚在凌云阁的软塌上。
手里拿着一只拨浪鼓，正在逗弄着那个在他怀里咯咯直笑的小世子。
那画面，是那么的温馨那么的和谐。
仿佛外面的血雨腥风朝堂上的你死我活，都与这个房间与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站在一旁，手里端着刚沏好的热茶看着他那张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
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堵得我喘不过气来。
愧疚。
前所未有的愧疚，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如果不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他根本不需要这么早暴露实力，更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跟二皇子硬碰硬！
是我，拖累了他。
是我，成了他的软肋成了别人攻击他的靶子！
“王爷……”
我忍不住，轻声唤了他一句。
声音里，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哽咽。
萧彻手里的动作一顿。
那个正在摇晃的拨浪鼓，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隔着暖黄色的烛光静静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看出了我的不安看出了我的愧疚，也看出了我眼底那快要溢出来的自责。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然后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极其嘲讽、又极其傲娇的弧度。
“怎么？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他惯有的毒舌。
“你该不会以为，本王今天在朝堂上发疯是为了你吧？”
我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
他轻嗤一声随手将拨浪鼓扔在一边，端起我放在桌上的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
“别自作多情了，温婉。”
他放下茶盏，目光重新落回小世子身上语气变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本王只是……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拔他几颗牙让他知道知道这靖王府究竟是谁说了算。”
他说得云淡风轻。
但我分明看到他握着茶盏的那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也分明看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不自在的躲闪。
他在撒谎。
这个骄傲到了骨子里的男人哪怕是为了我把天都捅了个窟窿也不屑于承认，那是为了我。
他用最伤人的话，来掩饰他那颗……其实早已为我乱了分寸的心。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知道他在骗我。
可这一刻哪怕他嘴硬，哪怕他否认。
我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维护，正像一张坚不可摧的网将我牢牢地护在其中。
哪怕外面洪水滔天，哪怕世人指指点点。
只要有他在。
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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