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铜炉里的檀香正燃到第三段,烟气在水晶吊灯下盘旋成雾。秦枫站在展厅角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半枚刚入手的菩提子,表皮的月牙纹在天眼余光里泛着淡金色的暖光。
“秦先生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周老板的场子?”一个穿锦缎马褂的中年男人端着茶盏走近,无名指上的翡翠扳指在灯光下透着正阳绿,“在下王启年,做些玉石生意。”
秦枫回以点头,目光却被对方身后展柜里的青花梅瓶吸住。那瓶子落款“宣德年制”,胎釉结合处泛着自然的火石红,但天眼扫过瓶底时,一道极淡的灰色纹路像蜈蚣般盘踞在款识下方——是现代仿品常用的“接胎痕”,用特殊釉料覆盖后,寻常藏家根本看不出来。
“刚入行,多看多学。”秦枫收回视线,注意到王启年的扳指边缘有道微不可查的裂隙,裂隙里嵌着些土黄色的粉末,“王老板这扳指水头十足,只是……”他顿了顿,“似乎沾了些墓土?”
王启年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哈哈一笑:“秦先生好眼力!这是前阵子从乡下收的,原主说是祖上传的,估计是埋过几年。”他下意识将扳指往掌心转了转,“听说周老板这次请到了苏晴小姐?就是那个能凭手感断代的奇女子?”
提到苏晴,秦枫心头微动。半小时前在门口撞见她时,她正对着一块宋代官窑瓷片出神,指尖划过开片纹路的样子,像在触摸某种密码。此刻她正站在展厅中央,被几个藏家围着,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不知在看什么。
“苏小姐鉴瓷有个规矩,”王启年压低声音,“只看真东西,假货递到她面前,她连眼皮都不会抬。”他朝展柜努努嘴,“就像那对雍正粉彩碗,看着光鲜,其实是民国仿的,苏小姐刚才路过时,步子都没停。”
秦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对粉彩碗的牡丹纹确实艳俗了些,但天眼照出的并非普通仿品的灰雾,而是碗沿处一圈极淡的红光——这是用古法矿物颜料绘制的特征,只是画工糙了些。他正想开口,展厅突然静了下来。
周老板,一个矮胖的秃顶男人,正举着话筒站在台上:“感谢各位赏光!今天压轴的,是这件——”他揭开身后的红布,露出个半人高的青铜佛像,“明代永乐年的鎏金释迦牟尼坐像,从海外回流的珍品,带故宫专家的鉴定证书!”
佛像鎏金饱满,螺发排列整齐,右手施无畏印的弧度恰到好处。台下顿时响起抽气声,几个老藏家已经掏出放大镜凑了过去。秦枫却皱起眉,天眼扫过佛像底座时,看到一圈细密的螺纹——那是现代车床留下的痕迹,被厚厚的金箔盖住了。
“秦先生觉得如何?”王启年的声音带着兴奋,“我看这鎏金厚度,至少值八百万!”
秦枫没说话,缓步走到佛像前。底座边缘刻着“大明永乐年施”的款识,款识笔画僵硬,尤其是“乐”字的竖钩,收尾处带着个极小的弯钩,这是永乐官窑绝不会有的笔法。他伸手想触摸底座,却被周老板拦住:“秦先生小心,这可是国宝级的物件。”
“周老板,”秦枫抬头,“能让我看看证书吗?”
周老板脸色微沉,但还是让人拿来了证书。秦枫翻开时,天眼突然泛起一阵刺痛——证书上的钢印边缘有毛刺,墨迹在光线下显露出些微的蓝紫色荧光,这是现代打印机用的速干墨才有的特征。
“这证书……”秦枫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佛像的衣纹不对。”
苏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没看证书,只是盯着佛像的衣褶:“永乐造像的衣纹是‘出水式’,贴体流畅,而这尊的衣褶太硬,像冻住的水流。”她指尖点在佛像的袖口处,“这里的阴刻线里,有鎏金没填实的地方,露出了底下的黄铜色——永乐造像用的是风磨铜,泛着紫红,不是这种亮黄色。”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周老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苏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有证书在,还有……”
“证书是假的。”秦枫补充道,“钢印是激光雕刻的,边缘没有手工冲压的毛边。而且故宫专家的签名笔迹,比存档的瘦了些,应该是仿的。”
周老板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两个串通一气,想砸我的场子!”他指着秦枫,“你是谁?我从没见过你!”
“我是谁不重要。”秦枫走到佛像背后,用指甲抠了抠一处不起眼的凹陷,指甲缝里立刻沾了些银白色的粉末,“大家看,这里的鎏金下掺了锡,永乐年用的是纯金鎏镀,绝不会掺锡降低成本。”
就在这时,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突然挤到台前,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周老板,警方刚才发来消息,说有批假文物通过海外回流渠道流入本市,特征跟这尊佛像吻合。”他亮出警官证,“我们需要暂扣这件物品,麻烦配合调查。”
周老板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着:“不可能……那人说绝对没问题……”
人群渐渐散去,王启年走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秦枫的肩膀:“秦先生年纪轻轻,好本事。”他的扳指在灯光下闪了闪,裂隙里的墓土粉末似乎更明显了。
展厅里只剩下秦枫和苏晴。苏晴正用纸巾擦着手,刚才碰过紫檀木盒的指尖沾了些暗红色的粉末。“你看出那木盒有问题了?”秦枫问。
苏晴点头:“盒底的合页是现代不锈钢的,却故意做了锈迹,里面的沉香木片是真的,但年份最多三十年,却被当成宋代的卖。”她看向秦枫,“你的眼睛……是不是能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秦枫心头一紧,刚想否认,苏晴却笑了:“不用瞒我。刚才你看那对粉彩碗时,眼神停留的位置,正好是它真正的窑口标记——在碗足内侧,有个极小的‘官’字款,被釉料盖住了,对吧?”
秦枫愣住了。那处标记连天眼都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爷爷是修复师,”苏晴望着窗外,“他教我用指尖‘听’瓷片的开片声,年代越久,声音越像秋雨打芭蕉。但你……”她转头看向他,目光清亮,“你好像能直接‘看见’时间留下的痕迹。”
就在这时,秦枫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听筒里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声,然后是个沙哑的男声:“永乐佛像只是个开始。找到‘佛骨舍利’的人,才能活下去。”
电话突然挂断。秦枫捏着手机,手心全是汗。苏晴注意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他看向台上被警方封存的假佛像,天眼突然再次刺痛,这次映出的不是螺纹或锈迹,而是佛像空心的内部,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红光。
“苏小姐,”秦枫的声音有些发紧,“你知道‘佛骨舍利’?”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攥紧手里的纸巾,暗红色的粉末从指缝漏出来:“你也收到消息了?”她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三天前,我收到一块碎掉的佛牌,里面嵌着张纸条,跟你说的一样。”
展厅的檀香不知何时燃尽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秦枫看着苏晴眼中的凝重,突然明白,这场看似普通的鉴宝会,从一开始就是个局。而那个假佛像里的红光,还有苏晴指尖的暗红色粉末,或许正是解开谜团的第一把钥匙。
王启年留在展柜上的放大镜,此刻正反射着一道冷光,照在那对雍正粉彩碗上。秦枫忽然想起刚才没说出口的话:那碗沿的红光里,似乎裹着些黑色的碎屑,像是……烧焦的经文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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