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汽车的引擎在盘山公路上发出吃力的轰鸣,林墨把脸贴在布满灰尘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黄土坡。车后座传来沈清月均匀的呼吸声,她靠着座椅背睡着了,眉头却依旧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还在担忧什么。
从昨天清晨离开农家柴房,他们已经在路上颠簸了二十多个小时。为了避开玄影阁的追踪,林墨特意选了最绕远的路线——先搭拖拉机到县城,再换乘长途汽车往西北走,打算在兰州转火车去敦煌。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原本稀疏的植被彻底消失,只剩下裸露的黄土和狰狞的岩石。司机是个满脸风霜的本地人,操着一口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喊道:“前面就是乌鞘岭了,过了这道岭,晚上就能到兰州!”
车厢里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林墨注意到后排有三个男人同时抬起了头,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夹克,手指上都戴着银质戒指,戒指上的蛇形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沈清月。
沈清月瞬间惊醒,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后排,脸色微微一变,却很快恢复镇定,低声问:“是玄影阁的人?”
林墨点头,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从县城上车时他就觉得这三个人不对劲——明明是盛夏,却穿着长袖夹克,而且全程一言不发,只盯着窗外掠过的路牌,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沈清月的声音压得更低,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里面装着他们从净慈寺带出来的几本古籍,“我们换乘了三次车,路线都是临时决定的。”
林墨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那三人中间的男人身上。那人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出他手腕上的刺青——和净慈寺里那些黑衣人一样,都是缠绕的蛇形。更让他心惊的是,佛眼隐约能看到那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黑气,像是沾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就在这时,汽车突然猛地刹车,车厢里的人都往前倾去。司机骂骂咧咧地探出头:“妈的,谁把石头堆在路中间?”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窗外的乌鞘岭已经完全沉入暮色,公路两侧是陡峭的山壁,只有汽车前灯在黑暗中划出两道光柱,照亮了路中间那堆足有半人高的碎石。
“师傅,能不能绕过去?”前排有人焦急地问。
司机熄了火,推开车门跳下去:“绕个屁,这路就两车道宽。你们谁搭把手,把石头挪开!”
车厢里的乘客纷纷起身,那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却坐着没动。林墨注意到中间的男人悄悄按了下手机,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我们别下去。”林墨按住正要起身的沈清月,声音里带着寒意,“这是个陷阱。”
话音刚落,公路两侧的山壁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无数块碎石从黑暗中滚落,砸在汽车顶棚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紧接着,七八个黑影从岩壁后窜出来,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砍刀,将汽车团团围住。
“玄影阁办事,无关人等滚开!”为首的刀疤脸用刀背敲着车门,声音粗哑如砂纸摩擦,“我们只要林墨和沈清月,识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
车厢里顿时炸开了锅。乘客们尖叫着往后排挤,那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却突然站起身,从座位底下抽出短棍,堵住了后车门。
“前后都被堵死了。”沈清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还是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小巧的美工刀——那是她修复古籍时用来割纸的,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武器。
林墨深吸一口气,悄悄催动佛眼。他看到那些围堵的黑衣人身上都散发着和车内三人一样的黑气,而路中间那堆碎石里,竟埋着几个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像是炸药的引线。
“他们想炸车。”林墨压低声音,指了指窗外,“看到石头缝里的黄色线了吗?是导火索。”
沈清月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往驾驶座望去,司机正被两个黑衣人按在地上殴打,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反抗。
“只能冲出去了。”林墨猛地拽开车窗的插销,一股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黄土的腥味,“你跟着我,往左边的山壁跑,那里有片矮树丛可以藏身。”
他话音刚落,后车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那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已经砸碎了车窗,正挥舞着短棍往车厢里冲。前排的乘客被打得惨叫连连,场面一片混乱。
“就是现在!”林墨一把将沈清月推出车窗,自己紧随其后跳了下去。落地时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他顾不上揉,拉起沈清月就往左边的山壁跑。
“抓住他们!”刀疤脸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
林墨回头瞥了一眼,只见五个黑衣人正追过来,手里的砍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他突然想起净慈寺老僧说过的话——佛眼不仅能看灵光,还能看破虚妄。
他集中精神催动佛眼,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黑衣人身上的黑气变得更加浓郁,而他们脚下的路面上,竟残留着无数细碎的红光,像是有人用鲜血画过什么符号。更让他震惊的是,追在最前面的刀疤脸,脖颈处缠着一圈淡淡的灰雾,雾里隐约能看到一张痛苦挣扎的人脸。
“这些人身上有怨气。”林墨拽着沈清月钻进矮树丛,声音发沉,“他们可能不是活人。”
沈清月踉跄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佛眼能看到人死后的残念。”林墨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看着追来的黑衣人在树丛外徘徊,“那个刀疤脸脖子上的灰雾,是被他害死的人的怨念。玄影阁的人,恐怕在用邪术控制尸体。”
话音刚落,树丛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们探头望去,只见那个刀疤脸正捂着脖子满地打滚,脖颈处的皮肤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般溃烂,露出森白的骨头。其他黑衣人见状,竟纷纷后退,眼神里满是恐惧。
“是反噬。”沈清月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恍然大悟,“我修复过一本宋代的佛典,里面记载过一种‘蛇蛊术’,用活人饲养蛊蛇,能让死者暂时‘活’过来,但怨气太重就会反噬自身。”
林墨这才注意到,那些黑衣人的手腕上都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蛇缠绕过的印记。
就在这时,公路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伴随着汽车零件炸裂的脆响。
“他们真的炸了车。”沈清月的声音带着颤抖,“为了杀我们,竟然连无辜乘客都不放过……”
林墨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他看着那些黑衣人因为爆炸的冲击纷纷倒地,却又挣扎着爬起来,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心里涌起一阵寒意。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拉起沈清月,“爆炸会引来附近的村民,玄影阁的人肯定不敢久留,但他们一定留下了眼线。”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山壁后的小路往深处走。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沈清月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那里有灯光。”
林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坳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像是一户人家。他催动佛眼望去,那灯光周围没有黑气,只有淡淡的暖意,应该是普通农户。
“去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林墨做出决定,“我们需要弄清楚现在的位置,再想办法去兰州。”
他们朝着灯光走去,越靠近越能闻到一股草药的清香。那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门口挂着一串晒干的艾草,门楣上贴着褪色的春联。
林墨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车子坏了,想借宿一晚。”林墨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从乌鞘岭下来的?刚才的爆炸声,是你们的车?”
林墨点头,正要解释,老妇人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们身上,有和玄影阁一样的气味。”
林墨和沈清月同时一惊,下意识地后退。
老妇人却松开手,叹了口气:“别怕,老婆子我不是坏人。进来吧,外面不安全。”
她转身往屋里走,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墨和沈清月对视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进去。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八仙桌,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观音像。老妇人给他们倒了两碗热水,浑浊的眼睛落在林墨掌心——那里还残留着菩提子裂开时渗出的朱砂印。
“华严秘藏的钥匙,终于有人找来了。”老妇人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十年了。”
林墨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您知道华严秘藏?”
老妇人点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破旧的木箱,打开时发出“嘎吱”的声响。箱子里铺着褪色的红布,上面放着一枚和林墨掌心一模一样的菩提子,只是这枚的纹路里,沁的是金色的粉末。
“我是慧能住持的俗家弟子。”老妇人拿起那枚菩提子,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当年玄影阁追杀我们时,我带着这枚菩提子逃到了这里,守着这个秘密过了一辈子。”
林墨看着那枚金色的菩提子,突然明白过来。七枚钥匙,他们已经找到了两枚。
而老妇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浑身一震。
“你们要找的敦煌线索,不在莫高窟。”老妇人将金色菩提子放在桌上,推到他们面前,“真正的入口,在鸣沙山深处的千佛洞——那里有玄影阁永远不敢踏足的东西。”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天眼鉴宝:佛缘秘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