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句话很轻，却像两座大山，一座压在吴邪心上，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
另一座，则压在了即将走出大门的老管家心上。
老管家一个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回了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里。
司机一脚油门，车子像是见了鬼一样，狼狈地消失在胡同尽头。
……
霍家大宅。
灯火辉煌，戒备森严。
老管家面色惨白地跪在霍仙姑面前，将四合院里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地汇报了一遍。
当听到吴邪居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单刀赴会时，霍仙姑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
“哦？”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他三叔当年的胆色。”
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赞赏。
但当老管家颤抖着声音，描述林渊那一个眼神带来的恐怖感觉时，霍仙姑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杯中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波纹。
“哼。”
她重重地将茶杯顿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胆色？不过是仗着身边养了条疯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太婆的脸上，赞赏消失了，只剩下阴狠。
“既然他敢来，那就把场面给他做足！”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把宅子里所有的‘老物件’都给我请出来！”
“我倒要看看，他吴家的小三爷，一个人，怎么走出我霍家的门！”
霍仙姑的命令，如同一道道催命符，迅速传遍了整个霍家大宅。
暗处的机关被重新校准，尘封的暗道被再次打开。
整个霍家大宅，这头盘踞在京城百年的巨兽，在沉睡中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
与此同时，一个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夜之间，飞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与宅院。
吴家小三爷，要独闯霍家鸿门宴！
这消息，成了九门中人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一间高档的私人会所里，几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正搂着衣着暴露的女人，一边打着牌，一边高声谈笑。
“听说了吗？吴家那小子，要去霍家赴宴，一个人！”
“哈哈哈，真的假的？他疯了？他以为他是谁？关二爷单刀赴会吗？”
“吴老狗英雄一世，吴三省也是人精，怎么到了第三代，就出了这么个愣头青？”
“这是去送死啊！吴家这张脸，要被这小子丢尽了！”
讥讽和嘲笑，毫不掩饰。
在他们看来，吴邪此举，和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九门凋零至此，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出来叫板，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当然，也有心思深沉的人，在暗中猜测。
“这吴邪，会不会有什么依仗？”
“依仗？他能有什么依仗？他爹是个书呆子，他自己就是个古董店小老板，除了那个不知死活的胖子，还有谁？”
“话不能这么说，我听说他身边跟了个姓张的，很能打。”
“能打？再能打能打得过枪？能打得过霍家经营了三代的机关？”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地下世界，都因为这件事而变得暗流涌动。
无数双眼睛，都聚焦在了三天后的那场宴会上。
等着看吴家的笑话，等着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三爷，如何头破血流。
而在京城另一处，一间毫不起眼的公寓内。
几个穿着普通便装，但气质却阴冷得像是从冰柜里爬出来的人，正在一台台精密的仪器前忙碌着。
他们是汪家的观察员。
屏幕上，关于吴邪、解雨臣、乃至林渊的所有情报，正像瀑布一样飞速刷新。
为首的男人，看着汇总上来的最新情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有意思。”
“这条鱼，比我们想象中更急着咬钩。”
他身后的一人低声问道：“负责人，我们需要介入吗？”
“介入？”
负责人笑了，笑声里带着一种看戏的悠然。
“不，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就让霍家这把老刀，去试试那块石头的成色。”
他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上林渊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如果刀断了，我们就知道石头有多硬。”
“如果石头碎了，那更好，我们坐收渔利。”
汪家的策略很清晰。
他们要用霍家当炮灰，去测量林渊的真正实力。
他们要收集数据，最精确的数据。
为捕获“饕餮”，做好最后的准备。
就这样，吴邪成为了整个京城风暴的中心。
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等着看他如何收场。
解雨臣的四合院里。
一份份来自外界的情报，被汇总到了吴邪的桌上。
上面记录着九门各家的冷嘲热讽，记录着汪家潜伏人员的异动。
解雨臣看着这些情报，眉头紧锁。
吴邪却只是平静地翻看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
甚至，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明面上，吸引到了他自己身上。
“天真，你真的有把握？”
王胖子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块布，正用力擦拭着一把造型凶悍的霰弹枪。
枪身被他擦得锃亮。
虽然嘴上说着相信吴邪，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潘子则更为直接。
他带着解雨臣手下最精锐的伙计，在一张霍家大宅的周边地图上，反复推演着各种突击路线。
每一条街道，每一个下水道入口，都被他标注得清清楚楚。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需要冲进去救人，他也要做到万无一失。
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只有一个人，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林渊。
他依然坐在那张石桌旁。
只是，他不再是安静地坐着。
他抬起了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院墙，穿透了京城灰蒙蒙的天空。
他在注视着什么。
那是一种更高维度，更隐秘的窥探。
就像是高空中的卫星，用冰冷的镜头，锁定着地面上的一只蚂蚁。
而在蚂蚁的眼中，天空，空无一物。
但林渊，看见了。
夜，深了。
吴邪走到窗边，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霍家大宅方向。
那片璀璨的灯光，在浓稠的夜色里，像一张等待猎物上门的血盆大口。
他知道，全城的人都在等着看戏。
吴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他冷冷一笑。
“都在看戏吗？”
“那就给你们演一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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