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皮塔诺在陆压的带领下，真正踏足北俱芦洲时，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充满了生命力的壮阔景象。
这里古木参天，每一株巨树都遮天蔽日；这里灵气浓郁到近乎粘稠，化作肉眼可见的白雾，在山川大泽间流淌。
但这美景之下，藏着最为致命的凶险。
“吼——！”
远处山脉中，一声兽吼震碎了漫天云霞。只见一头体型堪比山岳的龙象，正在林间穿行，它随意一脚踏下，便踩碎了一座小山头。
而就在它路过瞬间，一道青影从林间窜出。那是一只青色豹妖，它身形虽小，却爆发出惊人力量，一爪便撕开了龙象坚如金铁的表皮，随即远遁千里。
“如何？卡皮塔诺。”
陆压散去金乌化身，一袭红衣立于悬崖之巅，指着下方这片广袤而狂野的大地，嘴角勾起一抹骄傲。
“这就是北俱芦洲。它不贫瘠，相反，它是洪荒如今最‘富饶’的地方。外界绝迹的灵根仙草，在这里随处可见；拥有上古血脉的异兽，在这里繁衍生息。”
“但这里也是最危险的。”
陆压转过头，看向卡皮塔诺。
“这里的法则只有一个——强者拥有一切。你若够强，那头龙象就是你的口粮；你若不够强，你就是那草丛里的肥料。”
卡皮塔诺深深吸了一口气，灵气涌入肺腑，野蛮的在经脉中冲撞。
“秩序呢？”卡皮塔诺问道，“先生说，这里有秩序。”
“当然有。”
陆压指了指地平线尽头，那里有一座散发着辉煌金光的巍峨城池，如同一轮在大地上永不坠落的太阳。
“那里是昊阳城，妖族皇都。在城里，禁绝私斗，买卖公平，那是九哥定下的规矩。”
“但在城外……”陆压咧嘴一笑，“便是武德充沛，生死自负。”
……
昊阳城。
这座由太阳金晶与北海玄铁铸就的城市，城墙之上并没有多少守卫，因为没人敢在这里撒野。
当陆压带着卡皮塔诺落在城门前时，两列身披重甲的妖族立刻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声铿锵有力。
“恭迎殿下回城！”
声音洪亮，眼神狂热却不乱。
卡皮塔诺敏锐地观察到，这些妖族士兵虽然本体各异，有虎、有狼、有鹰，但他们的站姿、列队乃至呼吸节奏，都隐隐形成了一种共鸣。
这绝非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支令行禁止的铁军。
“都起来吧。”
陆压随意地摆了摆手，也没摆什么架子，领着卡皮塔诺径直入城。
城内景象更是让卡皮塔诺感到意外。街道宽阔整洁，两侧商铺林立。他看到一只化形不完全的兔妖正在和一只虎妖讨价还价，虎妖虽然一脸不耐烦，却依然按规矩付了灵石，并没有恃强凌弱。
“九哥说，若妖族不改变鲁莽行事的风格，那便只会重蹈巫妖大战的覆辙，成不了大事。”
陆压随口解释道，“所以他定了铁律，入了昊阳城，便是妖族子民，众生平等。谁敢在城里动爪子，他就剁了谁的爪子。”
卡皮塔诺微微颔首，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妖皇，生出了几分敬意。能在这种武德充沛的地方建立起秩序，这位妖皇手段与威望，定然非同小可。
穿过层层宫阙，两人来到了位于城市中心的昊阳大殿。
在大殿上，身着暗金色帝袍的青年正伏案批阅着奏章。
他面容俊美，眉宇间与陆压有七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如果说陆压是正午那肆意张扬的烈阳，那么他就是清晨那轮威严而睿智的初升之日。
金乌老九，现任妖皇，丹灵。丹灵放下了手中朱笔，抬头看了眼陆压。
“小陆压，回来了。”
“九哥！”
在外面无法无天的陆压，此刻却异常乖巧，快步走上前去，脸上满是笑意，“我想死你了！怎么样，这些年没人敢来咱这儿捣乱吧？”
“有我在，乱不了。”
丹灵那张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陆压，点了点头，“修为精进了不少，看来在天尊身边，你确实收敛了性子，没少受教诲。”
说到“天尊”二字时，丹灵神色变得格外肃穆与恭敬。随后，他的目光越过陆压，落在了站在大殿中央的卡皮塔诺身上。
那一瞬间，卡皮塔诺感觉自己被一轮太阳照透了全身。
“这位，便是天尊让你带来的人？”
“正是。”陆压介绍道，“他叫卡皮塔诺，是来自异界的强者。老爷说，让他来咱这儿进修五百年，以战养道。”
卡皮塔诺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战士礼。
“在下卡皮塔诺，见过妖皇陛下。”
丹灵缓缓站起身，从皇座上走下，来到了卡皮塔诺面前。
“我从你身上，闻到了强者的气息。”丹灵语气平和，“当年巫妖战场，若非天尊出手，将我与陆压救下，早已没有今日丹灵，更没有这北俱芦洲妖族容身之地。”
“天尊之命，我自当遵从。你是天尊的客人，这昊阳城便是你的家。”
“不过……”丹灵话锋一转，“天尊让你来此，是为了磨砺，我也听老十说了，你修的是巫族和武修结合，强化肉身的路。”
“既是以战养道，便需自己争取。”丹灵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妖皇令’。在北俱芦洲，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持有。”
“在昊阳城内，你是我的贵客，无人敢扰。但我想，这并非你所求。”
卡皮塔诺接过那枚沉甸甸的铁牌，面具下双眼亮起了光芒。
“陛下说得对。在下求的，是战，是道。”
“很好。”
丹灵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城外有七十二路妖王，三十六处凶地。那里没有律法，只有胜负。”
“你可以去挑战他们，也可以去清理那些失去理智的上古凶兽。每当你战胜一位强者，或是平定一处凶地，你可以收取一些战利品。”
“当你完成你的修炼时，你可以用这些战利品来我这里交换，我的宝库随时为你敞开。”
丹灵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卡皮塔诺肩膀，那动作，像极了当年钟离拍他。
“另外，只有一条规矩。”
丹灵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那是作为一族之皇的警告。
“我们虽崇尚武力，但并非野兽。你可以击败对手，可以斩杀凶顽，但不可屠戮弱小，不可毁坏北俱芦洲的灵脉根基。”
“这北俱芦洲，是我妖族的家园。你若是在此地乱来，坏了这里的根基……”
“不用九哥出手！”一旁的陆压嘿嘿笑道，“我就先帮你松松皮。”
卡皮塔诺握紧了手中令牌，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铁血意志。
他郑重地将令牌挂在腰间，向着丹灵再次行礼。
“在下谨记。剑之所向，只为证道，不为凌弱。”
“去吧。”
……
走出了昊阳大殿，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飞雪。
陆压并没有跟上来，他留在宫中与兄长叙旧。此刻，只有卡皮塔诺一人，面对着城外那片广袤、原始、充满未知与凶险的世界。
远处，隐约传来巨兽嘶吼和妖力碰撞声。
卡皮塔诺缓缓拔出了腰间长剑，黑色剑身在雪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体内轮回道种开始律动，那是一种对战斗、对死亡、对新生的渴望。
“五百年……”
他低声自语，声音被风雪吞没。
他迈出脚步，从万丈城头一跃而下，像一颗黑色流星，砸向了那片属于他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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