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月朗星稀，蛙声一片。红星大队沉浸在白日的疲惫与丰收的喜悦中，早早陷入了沉睡。只有草丛间的虫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点缀着这宁静的夜色。
一道模糊的黑影，借着月光和树荫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村子，朝着河湾边的药圃摸去。黑影动作有些笨拙，显然对夜路并不熟悉，但目的性很强，径直朝着药田灌溉水渠的源头——那个连接着小河的小水闸靠近。
黑影正是苏月柔。她穿着一身深色的旧衣服，头上包着布巾，脸上蒙着一块布，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紧张与狠厉的眼睛。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旧军用水壶改装的容器，里面装着她花费了好几天功夫，偷偷从后山采来那几种有毒杂草，捣碎、发酵后制成的浑浊毒汁。
她的心砰砰直跳，手心全是冷汗。从小到大，她何曾干过这种偷偷摸摸、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一想到苏念晚如今的风光，一想到自己重生以来的种种不顺，那点害怕就被更强烈的嫉妒和怨恨压了下去。
“苏念晚，这都是你逼我的！”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脚下的步伐更加坚定。
很快，她来到了小水闸旁边。这里是药圃灌溉的源头，水流通过水闸控制，分流到各条支渠，滋养着那片承载了无数希望的药田。此刻，水闸半开着，清澈的河水哗哗地流入渠道。
苏月柔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周围空无一人，只有月光洒在静谧的田野上。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拧开水壶的盖子，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腐败气息的怪异味道弥漫开来。她强忍着恶心，将壶口对准水流，准备将毒汁倒进去。
就在壶身倾斜，毒汁即将倾泻而出的刹那——
“谁在那里？！”
一声低沉而带着警惕的喝问，如同惊雷般在她身后炸响！
苏月柔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毒汁泼洒出来，溅湿了她的裤脚和旁边的泥土。她猛地回头，只见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是巡夜的民兵！带队的是民兵排长老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民兵，手里都拿着手电筒和棍棒。
原来，自从大学生名额风波后，沈建国和苏念晚都意识到合作社树大招风，难免会引来一些红眼病和宵小之徒。为了防范未然，沈建国特意加强了大队的治安巡逻，尤其是对药圃和加工坊等重点区域的夜间巡查。老周今晚正好带队巡到河湾这边，远远就看到水闸边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便悄悄包抄了过来。
“干什么的？！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鬼鬼祟祟！”老周厉声喝道，手电筒的光柱瞬间打在苏月柔身上。
苏月柔吓得浑身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想跑，可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被手电光一照，她脸上的蒙布和头上的布巾显得更加可疑。
“我……我……”她支支吾吾，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变调。
一个年轻民兵眼尖，看到了地上洒落的浑浊液体和那个散发着怪味的水壶，立刻上前捡起来，凑到鼻子前一闻，脸色顿时变了：“排长！这味道不对！壶里不知道装的什么脏东西！”
老周脸色一沉，大步上前，一把扯下苏月柔脸上的蒙布和头巾。
月光下，苏月柔那张因为惊恐而扭曲惨白的脸，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几人面前。
“苏月柔？！”老周和两个民兵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半夜偷偷摸摸想要往水渠里倒不明液体的人，竟然是村里有名的文化人、苏念晚的堂姐苏月柔！
“苏月柔！你深更半夜跑到灌溉渠这里，想干什么？！这壶里装的是什么？！”老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他虽然不是合作社的人，但也知道药圃对红星大队意味着什么。
“我……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苏月柔语无伦次地辩解，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出来走走？还带着这玩意儿？蒙着脸？”老周指着那个水壶，语气严厉，“走！跟我回大队部说清楚！”
他示意两个民兵上前架住已经软了腿的苏月柔，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布包起那个水壶和地上沾染了液体的泥土样本。
这边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惊动了附近几户人家。有灯光亮起，有人披着衣服出来张望。
“怎么回事？”
“好像是民兵抓到人了？”
“在水渠那边？不会是有人想搞破坏吧？”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当老周几人押着面如死灰的苏月柔，拿着证据回到大队部时，沈建国和张伯等人已经被叫醒赶了过来。很快，苏念晚也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她匆匆披上衣服来到大队部，一进门，就看到被民兵看着、瘫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的苏月柔，以及桌上那个散发着怪异气味的水壶和泥土样本。
“建国叔，周排长，这是……”苏念晚心中一惊，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周沉着脸，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苏念晚听完，目光锐利地射向苏月柔，心中怒火翻涌。她没想到，苏月柔竟然恶毒到了这种地步！竟然想用这种下作手段破坏药圃！这不仅仅是想打击她苏念晚，这是想毁掉整个合作社，毁掉全体社员的希望！
“苏月柔！”苏念晚的声音冰冷，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这壶里到底是什么？你半夜三更去灌溉渠，想做什么？！”
苏月柔被她凌厉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却咬死了不开口。
“不说？”苏念晚冷笑一声，对老周道，“周排长，麻烦你立刻派人去请公社卫生所的医生，或者看看能不能尽快送到县里化验一下这壶里的东西和这些泥土！另外，通知我大伯一家过来！”
她转向苏月柔，一字一句道：“苏月柔，我告诉你，如果药圃因为这些不明液体出了任何问题，你就是破坏集体财产的罪魁祸首！后果有多严重，你自己清楚！”
听到这话，苏月柔终于崩溃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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