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着巍峨宫阙。凤仪宫内,烛火通明,映照出风临月沉静而专注的侧脸。
她面前摊开着一卷厚重的《前朝礼乐志》,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太后寿宴在即,虽非她全权操办,但身为中宫,对流程细节必须了然于胸,更要从中寻得可为己用的契机。
“娘娘,”青鸾轻柔的声音在殿门处响起,她怀中捧着好几卷竹简与书册,“您要的关于‘百鸟朝凤’舞的仪注旧典,奴婢找来了。其中几处记载略有出入,奴婢已做了标注。”
风临月抬眸,目光落在青鸾身上。不过短短时日,这女官已能精准把握她的需求,不仅找来典籍,更能主动辨析源流,其细心与才学,确实远超旁人。
“呈上来。”风临月语气平和。
青鸾依言上前,将书卷轻置于书案,并展开一张她亲手绘制的脉络图,清晰标明了“百鸟朝凤”舞在不同朝代的演变,以及几位礼学大家有争议的注解。
“此处,”青鸾指尖轻点图中一处,“《周礼疏议》与《昭明文选》所载舞者执器有所不同,一为羽扇,一为玉圭。前朝德宗时曾为此有过辩论,最终采纳了羽扇之说,认为更显轻盈祥瑞。”
风临月微微颔首,心中赞赏更甚。这不只是简单的整理,而是带入了思考与考据。她需要的就是这般能办事、更能思考的人。
“做得不错。”风临月声音依旧听不出太多情绪,目光却柔和了些许,“寿宴之后,内廷司或许需人协理文书档案,你可愿多担些责任?”
青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随即恭敬垂首:“奴婢愿为娘娘分忧,定当竭尽全力。”
“嗯,下去吧,将这些典籍一并整理归档。”风临月挥了挥手。
看着青鸾沉稳退下的背影,风临月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这是个好苗子,但还需观察。眼下,寿宴才是关键,她需借这场盛宴,看清这潭深水下的暗流,也为……探查姐姐的死因,找到一丝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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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王府,静心苑。
相较于皇宫的庄重繁华,此处更显静谧,甚至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药味与冷清。
晏华裳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窗边。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苍白却难掩清丽的脸上。她手中捏着那几片从药渣中剔出的黑色陶片,指尖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阴寒。
白日里应对王府管事嬷嬷的刁难,于她而言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真正的战场,在这无人可见的细微之处,在她手中这诡异的碎片上。
她尝试将一丝极微弱的、源自重生后莫名拥有的玄妙感知力,缓缓注入陶片。
刹那间,那原本死寂的黑色碎片,仿佛被唤醒的毒蛇,内里蕴含的阴邪气息骤然活跃了一瞬,贪婪地汲取着那丝玄力,陶片表面的诡异符号似乎都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隐没,恢复成不起眼的模样。
晏华裳猛地收回手,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果然!
这并非寻常之物,它能吸收能量,无论是药性,还是……更为玄妙的力量。这已非普通的后宅阴私,而是触及了某种她尚且陌生的领域——邪术。
是谁?要用这般阴毒的手段,长久地侵蚀沈玦的身体?这璟王府,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比那吃人的侍郎府后院,更加凶险万分。
她将陶片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仅凭这点发现,还远远不够。她如同在迷雾中独行,仅能窥见脚下寸许的险境,却不知布局者身在何方,目的为何。
但既然让她发现了,这局,她便要破上一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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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萧景玄搁下朱笔,揉了揉眉心。连日政务,即便年轻,也感疲惫。
内侍监周全轻手轻脚地上前,低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可要摆驾哪位娘娘宫中?”
萧景玄目光掠过桌角一份关于北疆军务的奏报,脑海中却不期然浮现出凤仪宫那位新后的身影。清冷,锐利,带着边关风沙磨砺出的坚韧,与这宫中娇养的花朵截然不同。
“去皇后宫中。”他起身,语气平淡无波。
周全一愣,随即躬身:“是,陛下。”
帝辇行至凤仪宫外时,宫门尚未下钥。风临月接到通传,并未显得惊慌,只理了理衣裙,迎至殿外。
“参见陛下。”
萧景玄虚扶一下,目光扫过殿内,书案上灯火未熄,典籍井然,不似寻常妃嫔寝殿的奢靡香气,反倒有几分书卷清气与……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清冽气息。
“皇后还未安寝?”他步入殿中,语气听不出喜怒。
风临月跟在他身后半步,不卑不亢:“回陛下,正在查阅太后寿宴的仪注旧典,以免届时出了差错。”
萧景玄行至书案前,目光落在青鸾绘制的那张脉络图上,停留片刻。
“看来皇后,对此番寿宴,颇为上心。”他转过身,深邃的眼眸看向风临月,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风临月迎上他的目光,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清冷如月华:
“陛下亲口所言,宫中亦是战场。臣妾既入此局,岂敢不尽心?更何况,这场盛宴,想必能让我们看清,哪些是友,哪些……是藏得更深的鬼。”
萧景玄凝视着她,殿内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身影在墙上交织。
他缓缓开口:“那么,皇后可曾看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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