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银沙的出现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块,瞬间打破了林间空地的僵局。
他手中那柄看似朴素的短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清冷的银灰色光华,那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之力,触及的伥鬼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他没有恋战,目标明确,身形几个起落便突破了伥鬼的重重阻碍,宛如一道撕裂黑暗的流星,直逼那座腐朽的戏台。
戏台上,白衣女鬼原本戏谑空洞的眼神终于被凝重取代,她周身弥漫的阴气如同受到刺激般剧烈翻涌起来。
“你……是何人?”女鬼的声音不再缥缈,反而带上了一丝尖锐的警惕。
她能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的气息,与台下那四个“凡人”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更接近本源、更让她这种存在本能感到畏惧的力量。
封银沙没有回答。回答她的是骤然爆发的剑罡!短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银灰色的光芒凝聚成一道凝练无比的剑气,不再是大范围的挥洒,而是如同毒蛇吐信,刁钻狠辣地直刺女鬼的心口——那里通常是这类怨灵执念核心所在!
女鬼发出一声尖啸,长长的水袖猛地挥出,原本轻柔的绸缎此刻却坚逾精铁,带着刺骨的阴风迎向剑气!
嗤——!
没有预想中的金铁交鸣之声,只有一种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刺耳声响。
银灰剑气与水袖接触的瞬间,女鬼的水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崩解!剑气去势稍减,但依旧凌厉!
女鬼脸色剧变,身形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心口要害,但剑气依旧擦着她的肩膀掠过,留下了一道灼烧般的痕迹,嗤嗤地冒着黑烟。
“你竟能伤我?!”女鬼又惊又怒,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真实的、带着怨毒的火焰。
她不再唱戏,而是发出一连串急促而古怪的音节,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随着她的吟唱,整个林间空地的阴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搅动,疯狂地向她汇聚!戏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些原本徘徊在周围的伥鬼发出恐惧的哀嚎,身形不受控制地被拉扯、撕裂,化作最精纯的怨气融入女鬼体内!
她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扭曲,白色的戏服被鼓荡的阴气撑得猎猎作响,脸上的戏妆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黑交错、布满尸斑的真实皮肤,原本还算清秀的五官变得狰狞可怖,十指长出乌黑锋利的指甲!
她放弃了虚幻的优雅,显露出了厉鬼的本相!
“小心!她在强行吞噬伥鬼提升力量!”台下,刚刚喘过气来的蓝孔雀急忙高声提醒。
她和建鹏、高泰明、舒言背靠背,抵挡着因为女鬼吞噬而变得稀疏、但更加狂躁的残余伥鬼的攻击。
封银沙眼神不变,面对气息暴涨、形貌骇人的女鬼,他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短剑横于身前,左手并指如剑,轻轻拂过剑身。
随着他指尖的动作,剑身上的银灰色光华内敛,却变得更加深邃,仿佛剑身本身化为了流动的水银,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冰冷的剑意锁定了女鬼。
“邪祟,当诛。”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女鬼咆哮一声,膨胀的身躯带着腥风扑了下来,利爪撕裂空气,直抓封银沙的天灵盖!这一击蕴含了她吞噬所有伥鬼后凝聚的绝大部分力量,势要将这个威胁彻底撕碎!
封银沙不闪不避,短剑由下而上,斜撩而出!没有绚烂的光影,只有一道极致凝练的、仿佛能切割空间的银线!
噗嗤!
利爪与银线碰撞!预想中的激烈对抗并未发生,女鬼那凝聚了庞大怨气的利爪,在接触到银线的瞬间,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被无声无息地从中剖开!切口光滑如镜,怨气疯狂逸散!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急剧萎缩,重新变回那个穿着破烂白戏服的可怖模样,踉跄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被齐腕“斩断”、正在不断消散的双手(怨气凝聚)。
“不……不可能……你到底是……”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封银沙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
手腕一抖,短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刺女鬼眉心——那里是这类灵体最核心的所在,一旦被破,将彻底烟消云散!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女鬼眉心的刹那——
异变陡生!
女鬼身后那腐朽的戏台帷幕猛地无风自动,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一股远比女鬼更加深沉、更加古老、充满了无尽恶念的吸力骤然传来!
女鬼残破的身躯发出一声解脱又带着无尽恐惧的哀鸣,不受控制地被吸向帷幕之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封银沙的剑尖在距离帷幕仅有寸许的地方停住。
他能感觉到,那帷幕之后连接着的,并非简单的虚空,而是一个充满了混乱、痛苦与吞噬欲望的……领域。
如果他强行追击,很可能也会被卷入其中。
他收剑后撤,冷静地看着女鬼最后的残影被那黑暗彻底吞噬。
帷幕缓缓合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令人心悸的恶意,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随着女鬼被吞噬,林间空地残留的阴气开始快速消散,那些狂躁的伥鬼也如同失去了支撑,纷纷化作青烟消失。
温度逐渐回升,只有那腐朽的戏台和满地的狼藉,证明着刚才发生了一场怎样激烈的战斗。
“结……结束了?”建鹏拄着短棍,喘着粗气问道,他身上多了几道被伥鬼抓出的血痕,虽然不深,但火辣辣地疼。
高泰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不知是谁溅上的污迹,看向封银沙:“刚才那帷幕后面……”
“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封银沙言简意赅,他走到戏台前,仔细观察着那看似普通的帷幕,墨蓝色的眼眸中若有所思,“它吞掉了那个戏鬼,像是在……回收或者进食。”
“回收?”舒言脸色发白,他刚才被一只地底伸出的鬼手抓住了脚踝,虽然被高泰明及时砍断,但刺骨的寒意依旧让他小腿有些麻木,“难道这戏鬼,也只是某个更强大存在放出来的‘饵’?”
蓝孔雀走到封银沙身边,看着那恢复了平静的帷幕,心有余悸:“好险……刚才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恐怕就凶多吉少了,那戏鬼本身就不弱,最后吞噬伥鬼爆发的那一下,我感觉我都接不住。”
她看向封银沙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和探究,这个沉默的少年,实力远超她的想象。
封银沙没有回应她的感激,只是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个存在可能还在附近。”
他的话让众人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几人不敢耽搁,互相搀扶着,迅速离开了这片诡异的杉树林。
回到城郊小院,留守的陈思思和文茜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帮忙处理伤口。
陈思思看到封银沙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但看到他身上沾染的阴气痕迹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尽管他本人似乎毫无所觉),眼中还是流露出担忧。
“你们没事吧?树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思思一边帮建鹏清洗伤口,一边急切地问道。
高泰明将树林中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当听到那诡异的戏台、无数的伥鬼、强大的白衣戏鬼,以及最后那吞噬戏鬼的诡异帷幕时,陈思思和文茜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连封银沙都觉得棘手……”文茜喃喃道,下意识地又摸向了枕头下的发卡,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那个吞噬戏鬼的存在,和我们在公寓感觉到的窥视,以及隐雾山的‘虎’,会不会是同一个?”舒言提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很有可能。”
高泰明脸色阴沉,“它们的力量属性虽然表现不同,但那种纯粹的恶意和吞噬性,如出一辙,而且,都在围绕着思思和这个能量场活动。”
蓝孔雀补充道:“戏鬼唱戏聚集阴气和伥鬼,本身就是在为那个能量场‘添砖加瓦’,最后它自己被吞噬,更是将凝聚的力量拱手送上,这一切,都像是精心设计的‘养料’收集流程。”
众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二楼的方向。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尚未完全浮出水面的最终仪式,而陈思思,无疑是这个仪式的核心。
陈思思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不管它们想做什么,不管我是什么‘钥匙’,我都不会坐以待毙,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不会让它们伤害我在意的人。”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昏迷的莫言所在的房间方向。
“我们都需要变得更强。”
封银沙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看向陈思思,“你的‘钥匙’之力,需要尽快掌握。”
他又看向文茜:“你的‘幽影石’,需要真正唤醒。”
最后,他看向蓝孔雀、高泰明、建鹏和舒言:“你们,也需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对抗邪祟的道路。”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泉水,浇醒了众人。
恐惧和担忧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力量,才是应对一切危机的根本。
这一夜,城郊小院的灯光亮了很久。
舒言和蓝孔雀在整理分析今晚获得的数据和信息;高泰明和建鹏在处理完伤口后,开始更加刻苦地练习蓝孔雀教导的运气法门;文茜则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遍遍地尝试与那枚裂纹发卡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尽管收效甚微,但她没有放弃。
陈思思依旧守在莫言身边,但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担忧地凝视。
她回忆着之前蓝蝶印记被动激发时的感觉,回忆着封银沙提到的“频率”,开始尝试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去感知、去触碰体内那股沉睡的力量。
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而在那片恢复了死寂的杉树林深处,那座腐朽的戏台依旧矗立。
合拢的帷幕之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注视着远方那点微弱的灯火,等待着下一次“登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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