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最深处,水珠从冰冷的石壁渗出,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焦的声响。
王勉之靠墙坐着,闭目养神。尽管身陷囹圄,他依旧维持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仿佛笃定这牢笼困不住他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牢门前停下。
他缓缓睁眼,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混杂着讥讽和复杂情绪的苦笑。
“真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会是公主殿下。”他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腔调。
昭阳一身墨色常服,未戴任何珠翠,只在发间簪着一支素银簪子。她屏退了狱卒,独自立于牢门外,目光冰冷地审视着里面的男人,像在看一件肮脏却有趣的物品。
“本宫来看看,”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你这身漂亮的皮囊,还能撑多久。”
王勉之低笑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镣铐哗啦作响:“公主此言,勉之听不懂。我是冤枉的,公主心里应该最清楚。那些所谓的证据,不过是构陷罢了。待陛下明察秋毫,我自会沉冤得雪。”
“沉冤得雪?”昭阳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王勉之,你还在做梦吗?你以为,你那些巧言令色,还能骗得过谁?”
她微微俯身,靠近铁栏,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精准地刺向他最深的恐惧:“你以为,南靖会来救你?还是你以为,朝中那些还没被挖出来的‘钉子’,能帮你翻天?”
王勉之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肌肉微微抽搐。
昭阳直起身,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你知道赵将军顺着王安那条线,又抓了多少人吗?你知道赤岩关外,你们南靖那支等着里应外合的精兵,现在是什么下场吗?”
每一个问题,都让王勉之的脸色白上一分。他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昭阳的话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耳朵,啃噬着他强装的镇定。
“哦,对了,”昭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轻描淡写,“你那位真正的‘主子’,南靖的长宁公主,听说最近心情很是不好。她苦心布置的棋,被你这颗‘状元’棋子彻底搅乱了,还折了这么多人手...你说,她还会保你吗?还是弃子,更符合她的利益?”
“你...你怎么会知道...”王勉之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和难以置信。长宁公主的存在,是南靖最高级别的秘密之一!昭阳怎么可能知道?!
昭阳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王勉之,你不过也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甚至是一颗随时可以牺牲的弃子。却还在这里做着平步青云、左右逢源的美梦,不可笑吗?”
她的话,像一把铁锤,狠狠砸碎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他一直以为自己运筹帷幄,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是能左右局势的关键人物...可昭阳的话,无情地揭穿了他本质上仍是一个高级傀儡的现实。
“不...不是的...长宁公主她答应过我...”他喃喃自语,精神似乎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天牢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兵刃撞击声、呵斥声、惨叫声骤然响起,迅速向着深处逼近!
“有刺客劫狱!”狱卒凄厉的警报声划破牢房的死寂。
王勉之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猛地扑到牢门前:“来了!他们来救我了!昭阳!你看到了吗?!你输...”
他的狂吼戛然而止。
因为站在门外的昭阳,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了一种...意料之中、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劫狱的呼喊声和打斗声越来越近,听起来似乎异常激烈。但奇怪的是,那声音始终被控制在一定的区域,并未真正蔓延到这片关押重犯的区域。
王勉之脸上的狂喜渐渐凝固,转为疑惑,再变为惊恐。
昭阳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语气淡漠:“本宫还在想,你们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要多久才会忍不住跳出来灭口或者救人。果然,沉不住气了。”
她抬手指了指传来打斗声的方向:“猜猜看,是本宫布下的天罗地网厉害,还是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死士厉害?”
王勉之如遭雷击,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失。原来...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她故意来看他,故意用言语刺激他,甚至可能故意放松了某些地方的戒备,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将潜伏的暗桩一网打尽!
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下去,很快,赵峥带着一身血腥气,大步走来,甲胄上沾染着点点血迹。
“公主神机妙算!”赵峥抱拳,声若洪钟,“共计二十七名死士,伪装成狱卒和送饭杂役,意图劫囚并灭口王安!现已被尽数歼灭,擒获三人!我方轻伤五人,无人阵亡!”
“很好。”昭阳点头,目光再次落回面如死灰的王勉之身上,“王状元,看来你的‘主子们’,选择了灭口,而不是救你。现在,你还要为他们守口如瓶吗?”
王勉之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剧烈颤抖,最后的一丝侥幸和信念被彻底摧毁。
昭阳对赵峥使了个眼色。赵峥会意,一挥手,两名狱卒上前打开牢门,将瘫软的王勉之粗暴地拖了出来。
“带他去隔壁‘听听课’。”昭阳淡淡道。
所谓隔壁,正是审讯王安的刑房。
王勉之被拖到刑房外,透过栅栏,他看到了里面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却仍被冷水泼醒继续受刑的王安。凄厉的惨叫声和皮鞭落在血肉上的闷响,无比清晰地传到他耳中。
昭阳就站在他身边,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低语:“看清楚,这就是败露的下场。也想想你自己...你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除非...”
王勉之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死亡的恐惧和对被抛弃的怨恨压倒了一切。
“我说!我什么都说!”他涕泪横流,嘶声尖叫,“是南靖兵部尚书...不,是丞相府!是长宁公主!是她一手策划!朝中还有他们的人,我知道名单!我知道他们的联络方式!别杀我!我都告诉你们!”
昭阳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光芒。
她知道,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这条毒蛇的毒牙,终于要被拔除了。而他所吐出的东西,将成为斩向南靖、清洗朝堂最锋利的刀。
铁狱之中,雷霆手段之下,隐藏最深的黑暗,开始暴露于天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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