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穿透云层,洒在云缈峰冰冷的石阶上。
墨渊回到自己那间位于峰顶最偏僻角落的矮屋。屋内陈设简陋,一床,一桌,一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潮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草药的清苦味道。
他脱下那身被洗脚水浸湿的外袍,动作不疾不徐。湿冷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寒意,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已习惯。
换上一件浆洗得发白的干净内衫,他将湿袍子整齐地叠好,放在木盆旁,等待着晚些时候自己去山涧清洗。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休息,而是径直走到屋角一个不起眼的蒲团前,盘膝坐下。这是他的“修炼”之地,也是原主“凌霜道尊”默许的、他唯一可以短暂停留而不被打扰的角落。
他闭上眼,试图如往常一般,引动周遭稀薄的灵气入体。然而,今日的灵气运转,却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滞涩。并非外界干扰,而是源自他内心的……一丝难以平复的波澜。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出清晨主殿内的那一幕。
她猛地抽回脚时惊惶的眼神。
那强作镇定却僵硬无比的笑容。
那句石破天惊的“不必再做这些了”。
以及最后那句,看似关切,却更显诡异的“去换身干爽衣物”。
每一个细节,都与他记忆深处那个冷酷、残暴、以折磨他为乐的师尊形象,格格不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必然是一种新的、更为隐蔽的折辱方式。或许是想看他因这突如其来的“仁慈”而放松警惕,然后再给予更沉重的打击?或许是想测试他的反应,看他是否会因此流露出丝毫“僭越”的念头,从而找到更名正言顺的惩罚借口?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上当。
想到这里,墨渊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封的沉静。所有的疑虑、探究、以及那丝微不可察的波澜,都被他强行压下,深埋在眼底最深处。
他起身,走到那张唯一的木桌前。桌上,放着一本基础剑诀,是每个入门弟子都有的东西,书页已经有些磨损。旁边,则是一柄最普通的铁木剑。
他拿起剑,推门而出,走向屋后那片小小的、布满碎石的空地。
“隐忍”的第一课,叫做“恪守本分”。
无论师尊今日是心血来潮,还是别有用心,他都需要用最无可挑剔的、属于“弟子”的行为,来应对。
他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手腕一振,铁木剑破空而起。
起手式,云剑式,风剑式,雷剑式……
一套最基础不过的宗门剑法,在他手中施展开来。动作标准,一丝不苟,甚至比宗门内那些教导初入门弟子的执事演练得还要精准。
没有动用丝毫灵力,仅仅是肉体的力量与对剑招的理解。铁木剑划破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他的身影在晨光中腾挪闪动,每一个转身,每一次劈刺,都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严谨。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单薄的内衫。额前碎发被打湿,黏在皮肤上,有些痒,但他恍若未觉。
他知道,在这云缈峰上,或者说,在这整个宗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注视着他这个被凌霜道尊捡回来的“魔种”。他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不能流露出任何不甘、怨恨,或者……希望。
他必须隐忍。
像一块埋在深土里的顽石,承受着所有的压力和孤寂,等待着……等待着足以破土而出,碾碎一切束缚的力量。
剑风呼啸,卷起地上细微的尘埃。
他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这套基础剑法,仿佛不知疲倦。直到日头升高,阳光变得有些刺眼,他才终于收势。
铁木剑尖斜指地面,他微微喘息着,胸膛起伏。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脚下的碎石上,瞬间洇开一小团深色。
他抬起头,望向主殿的方向,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座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山峰。
无论她要玩什么把戏,他都会奉陪到底。
只是,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湖深处,一颗名为“疑窦”的种子,已经借着今日这反常的“雨水”,悄然落入了坚冰的缝隙之中。
它是否会生根发芽,又会长出怎样的枝蔓?无人知晓。
此刻,他只是一个在师尊古怪命令下,依旧恪守弟子本分,勤练不辍的……“好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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