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次目睹资源被“巧合”夺走,墨渊心底那根名为警惕的弦,彻底绷紧。他不再将其视为偶然,而是某种需要探查的、针对他那位行为愈发古怪的师尊的隐秘规则。
他并未立刻采取行动,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开始利用所有碎片时间,不动声色地观察。他隐匿气息的功夫极佳,加之身份低微,不易引人注意,总能找到最合适的角落。
他看见林嫣然在炼器堂外,“恰好”遇到一位炼器大师心情颇佳,被随手指点了几句关窍,困扰她许久的法器炼制难题迎刃而解。
他看见她在演武场边,“意外”捡到一枚前人遗落的、记载着某种精妙身法残篇的玉简。
他看见她甚至在膳堂打饭时,都能“幸运”地分到那份灵气最充裕的灵食。
每一次,都伴随着一种极其微弱的、让墨渊体内魔气都感到隐隐排斥的规则波动。那并非人力所能及,更像是一种……天地运势的强行偏斜。
天命所归? 墨渊眼底泛起冷嘲。他从不信命,只信自己掌握的力量。这种强行赋予的“好运”,在他看来,充满了不自然的虚假。
他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云缈峰主殿的方向。
他看见苏瑶数次出入百草园,带回的却总是一些品相普通、甚至略有瑕疵的药材。他看见她偶尔在殿外空地上演练法术,气息比起坠崖前,明显虚浮了不少,脸色也总是带着一丝驱不散的苍白。有一次,他甚至敏锐地嗅到风中传来的一丝极其淡薄的、丹药炼制失败的焦糊气。
她在试图炼丹疗伤,却因为药材不佳或状态不稳,屡屡受挫。
这个认知,让墨渊心中某种情绪微微一动,说不清是快意还是别的什么。但很快,那丝波动就被更深的疑虑覆盖。
她为何不利用师尊的权威强行获取更好的资源?以她的修为,即便受伤,震慑外门弟子、获取区区碧灵草也易如反掌。她为何选择隐忍?
是因为忌惮林嫣然身上那诡异的“好运”?还是说,这连续的退让本身,就是她某种更深层计划的一部分?
为了验证某个猜测,墨渊进行了一次冒险的试探。
他寻了一个机会,在苏瑶常走的、通往百草园的小径旁,将自己前几日费尽心思才找到的一株“冰纹菇”故意遗落。这是一种较为罕见的三品灵植,性寒,对于压制火毒、稳固神魂有奇效,正好对应苏瑶可能存在的伤势。
他隐匿在暗处,看着她走近,发现那株冰纹菇,停下脚步。
那一刻,墨渊屏住了呼吸。
他会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吗?会看到她理所当然地将之据为己有吗?
都没有。
苏瑶只是低头看着那株冰纹菇,沉默了许久。晨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袂,侧影单薄而安静。然后,她缓缓蹲下身,却不是去捡那株蘑菇,而是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带着冰蓝纹路的菌盖。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片刻后,她收回手,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最终,竟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原路返回,放弃了这次前往百草园的计划。
她就那样离开了,将那株足以让许多内门弟子心动的冰纹菇,留在了原地。
墨渊从藏身处走出,捡起那株完好无损的冰纹菇,指尖冰凉。
她发现了?发现了这是他的试探?还是说,她仅仅是出于某种他不理解的原因,拒绝了一切“意外”的收获?
心中的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缠绕成了更复杂的结。
他看着手中这株灵气盎然的蘑菇,又想起林嫣然那毫不费力的、“理所当然”获得的一切,再对比苏瑶那沉默的退让与隐忍……
一种极为荒谬的对比,在他心中形成。
眼底的冷光,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晦暗。
他不再仅仅怀疑苏瑶的动机,他开始意识到,这看似平静的宗门里,可能存在着一套他所不了解的、扭曲的“规则”。而他的师尊,似乎正被动地,或者说,主动地,在与这套规则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抗。
这场对抗的真相是什么?她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墨渊握紧了手中的冰纹菇,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
他需要知道答案。
不仅仅是为了前世的仇怨,或许,也是为了解开眼前这令人困惑的局。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矮屋,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决绝与冷冽。
有些事,光靠观察已经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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