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开启的钟声余韵未绝，云缈峰主殿外的寂静便被打破了。
墨渊刚在殿外设下几重简陋的警示与防护阵法——以他目前的修为和资源，这已是极限——便察觉到数道气息正朝着云缈峰而来。他眉头微蹙，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转身，看向来人。
是几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男女，修为皆在筑基初期到中期不等，为首一人面容和善，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精明。
“墨渊师弟。”那为首弟子拱手，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秘境已然开启，机缘稍纵即逝。我等几人欲组队前往，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听闻师弟在宗门小比中表现不俗，实力非凡，特来相邀，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他话说得漂亮，语气也算客气，但眼底那丝若有若无的审视与衡量，却逃不过墨渊的眼睛。这几人，他有些印象，平日与赵狰等人走得颇近，隶属于宗门内一个不大不小的派系。
组队？照应？
墨渊心中冷笑。恐怕是看他“师尊”重伤濒死，失了靠山，又身负“魔种”嫌疑，想将他拉入队伍，关键时刻当作探路的石子、挡灾的盾牌，甚至……更方便某些人“清理门户”吧。
他尚未开口，另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李师兄，你邀他作甚？一个炼气期，还是个……”说话之人语气顿住，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墨渊，未尽之语充满了鄙夷，“带着他，岂不是拖累我们？”
“王师弟，慎言！”那李姓弟子假意呵斥，目光却依旧落在墨渊身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宽容”，“墨渊师弟虽修为尚浅，但能从小比混战中脱颖而出，必有过人之处。同门之间，理当互助。”
一唱一和，软硬兼施。
墨渊沉默地听着，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几人。他能感觉到，暗处还有几道目光在窥视，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秘境开启，牛鬼蛇神都开始浮出水面了。
就在他准备直接回绝这虚伪的邀请时，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天真好奇的声音，如同莺啼般响起：
“李师兄，王师兄，你们是在邀请墨师兄组队吗？”
一袭鹅黄衣裙的林嫣然，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附近，她身边还跟着几名气息不俗、明显以她为首的弟子。她眨着那双纯净无邪的大眼睛，看看李姓弟子几人，又看向墨渊，脸上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
“墨师兄在小比上的表现，真是令人惊叹呢。”她语气真诚，仿佛发自内心地称赞，“若是能与墨师兄同行，想必安全会更有保障。只是……”她话锋微转，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担忧，目光望向紧闭的主殿大门，“凌师叔祖伤势如此沉重，墨师兄身为亲传弟子，此刻离开，是否……有些不便？”
她这话一出，李姓弟子几人脸色微变，看向墨渊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异样。是啊，师尊重伤垂死，弟子却急着去秘境寻宝，这要是传出去，一个“不孝不悌”的名声是跑不了的。
林嫣然看似在为墨渊考虑，实则轻飘飘一句话，就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无论他去与不去，都将陷入两难。
墨渊眼底寒意骤升。他看向林嫣然，对方依旧笑得纯良无害，仿佛只是无心之言。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她开口的瞬间，周遭那无形的“规则”力场再次隐隐波动，一种令人不适的“排斥”与“孤立”感，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天道又在借她之口，编织罗网。
“不劳诸位费心。”墨渊终于开口，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师尊伤重，弟子理当侍奉在侧，秘境之行，恕不奉陪。”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李姓弟子几人脸上闪过失望与不悦，那王姓弟子更是冷哼一声：“不识抬举！”
林嫣然脸上则露出一丝“遗憾”，轻轻叹了口气：“墨师兄孝心可嘉，真是令人感动。既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了。”她说着，带着那几名弟子转身离去，姿态优雅。
李姓弟子几人见状，也悻悻离开。
云缈峰前，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但墨渊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只会更加汹涌。
组队是假，试探是真，逼迫亦是真。
他们想逼他离开云缈峰，离开苏瑶身边。无论是以“机缘”诱惑，还是以“名声”相迫。
这其中，有宗门内部派系的倾轧，有对他“魔种”身份的忌惮与恶意，更有那无形“天道”借林嫣然之手，不断施加的干扰与排斥。
这是一个阳谋。
他若离开，苏瑶安危难料，正中某些人下怀。
他若留下，则坐实了“无能”、“怯懦”、“不顾师恩”（在某些人扭曲的解读下）之名，日后在宗门将更加举步维艰。
墨渊站在原地，山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其下那双愈发深邃冰冷的眸子。
他缓缓握紧了拳。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来吧。
他倒要看看，这层层叠叠的阴谋与算计，能否压垮他这棵从废墟中挣扎而出的……顽草。
他转身，目光坚定地，再次走向那座沉寂的主殿。
守护，便是他此刻选择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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