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中的依偎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山谷上空那永恒灰蒙的天色,似乎变得更加阴沉,稀薄的灵气中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
这丝波动极其微弱,若非墨渊此刻神识因【九幽逆命契】与幽冥蚀骨之痛而被磨砺得异常敏感,几乎无法察觉。它不同于秘境中常见的混乱灵气,也不同于幻妖森林的蚀魂迷雾,更像是一种……沉寂了万古、刚刚被某种力量(或许是禁术的余波?)偶然触动的、古老而有序的韵律。
他强忍着神魂与肉身的双重痛苦,艰难地抬起头,循着那丝波动望去。目光所及,依旧是荒芜的山石和扭曲的枯木,但在山谷最深处、一面看似寻常的斑驳岩壁前,那丝波动最为清晰。
有古怪。
怀中苏瑶的魂火依旧微弱,但似乎比最初稳定了一丝,如同寒夜中不曾熄灭的星子。他不能一直待在这露天之地,灵气稀薄,危机四伏,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容身之处,才能想办法为她稳固魂火,也为自己……争取一线恢复的可能。
这处异常的石壁,或许是唯一的希望。
他尝试移动,刚一动作,破碎的经脉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幽冥蚀骨之感也骤然加剧,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之人,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抱着她向那石壁挪去。
短短数十丈的距离,对他而言却如同跨越刀山火海。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角滑落,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着血印的足迹。他不敢停下,怕一停下就再也站不起来。
终于,他抵达了石壁前。离得近了,那古老的韵律感更加清晰,石壁上那些看似天然的斑驳纹路,细看之下,竟隐隐构成了某种残缺的、玄奥的阵法图案。
墨渊将苏瑶小心翼翼地靠放在石壁旁,自己则伸出颤抖的手,抚上那些冰冷的纹路。他调动起识海中那残破玉简带来的、关于阵法禁制的零散知识,结合自身魔气对能量本质的独特感知,仔细探查。
并非杀阵,也非幻阵……更像是一种……隐匿与封印的复合禁制,但核心处……有一丝极其隐晦的空间波动?
他心中一动。难道这石壁之后,别有洞天?
他尝试着,将体内那丝微弱却精纯的魔气,小心翼翼地注入石壁纹路中几个看似关键的节点。魔气与那古老禁制的力量接触的瞬间,并未引发排斥或反击,反而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被缓缓吸收!
有戏!
他精神一振,不顾加剧的痛苦,持续而稳定地输出着魔气。随着魔气的注入,石壁上的纹路开始逐一亮起微弱的光芒,那古老的韵律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终于,当最后一个关键节点被魔气点亮时,整面石壁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表面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缓缓浮现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朦胧白光的门户!
门户之后,并非想象中幽深的洞穴,而是一片……更加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混沌雾气,看不清内里情形。
墨渊犹豫了一瞬。门后的情况未知,可能存在更大的危险。但他回头看了看气息微弱的苏瑶,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这具随时可能崩溃的身体,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没有选择。
他再次抱起苏瑶,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了那混沌的门户之中。
短暂的失重与空间转换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并非什么富丽堂皇的仙家洞府,而是一片极其广阔的、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废墟。残破的宫殿倾颓,巨大的石柱断裂,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着万年不变的沉寂与一种淡淡的、神圣与腐朽交织的奇异气息。
这里,似乎是一处上古宗门的遗迹。
远处,依稀可见一些倒塌的炼丹炉、碎裂的炼器台,以及一些散落的、早已失去灵光的法器残骸。更远处,甚至有一座半塌的藏经阁,里面散落着无数化作飞灰的玉简和兽皮卷。
岁月,在这里留下了无情的刻痕。
然而,墨渊的目光,却瞬间被废墟中央,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通体由某种黑色奇石构筑的祭坛所吸引。祭坛不高,样式古朴,上面刻满了比石壁门户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符文。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或宝物,而是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混沌色的气流。
那气流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奥秘的韵律。而之前他在石壁外感受到的那丝古老波动,其源头,正是这团混沌气流!
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当他抱着苏瑶踏入这片遗迹的瞬间,怀中那缕微弱的魂火,似乎……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仿佛被这遗迹中某种残留的、古老而纯粹的气息所触动?
难道……这里存在着能滋养魂火的东西?
希望,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把,瞬间照亮了他近乎绝望的心田。
他不再迟疑,抱着苏瑶,一步步走向那座神秘的黑色祭坛。
脚步踏在万年的尘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上古洞府的遗迹,如同一座沉默的墓碑,埋葬了过去的辉煌。
却也或许,隐藏着……新生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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