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三条主线如同被无形之手梳理过的丝线，虽然依旧缠绕，却已不再是一片混沌。然而，在这相对清晰的脉络之下，一个更加根本、也更加令人困惑的问题，如同水底的暗礁，逐渐浮出水面——那试图操控一切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它与他们认知中的“天道”，又是何种关系？
殿内的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稠，两人相对而坐，气息交融，共同沉入更深层次的思辨。
“功德金光，源自世界本源嘉奖。”苏瑶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箸敲击，点在了一个核心概念上，“此界自有其运转规则，维系平衡，滋养万物。这规则本身，或可称之为‘天道’。”
墨渊心神微动，接口道：“然则，那降下反噬、篡改记忆、试图将一切拨回‘正轨’的力量，其行事风格，冷酷、精准、且带有强烈的‘目的性’，亦像是某种规则之力，却与功德所代表的‘嘉奖’、‘守护’之意，截然相反。”
这是一个尖锐的矛盾。如果“天道”是此界本源规则，代表着世界的根本意志与平衡，那么它为何会一方面嘉奖他们对抗异界、守护此界的行为（降下功德），另一方面却又在他们试图改变某些“既定”轨迹时，施加惩罚与阻碍（降下反噬）？
“除非……”苏瑶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凝重的推测，“我们所感知到的‘天道’，并非一体。”
此言一出，墨渊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电光闪过！并非一体？
“师尊的意思是，”他顺着这个思路，语速加快，“存在两种‘规则’？一种，是真正孕育此界、守护平衡的‘世界本源’，它降下功德，认可我等守护之举；而另一种，则是覆盖其上、试图引导甚至操控万物走向某个特定结局的‘既定程序’或……‘外来意志’？”
这个想法大胆而骇人！这意味着，他们头顶的“天”，可能是分裂的，甚至可能是被“污染”或“篡改”过的！
“操控者……”墨渊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或许，并非某个具体的存在，而是……这套扭曲的‘既定程序’本身？或者，是创造了这套程序的存在？”
苏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验证这个推测与系统给予的提示是否吻合。良久，她才缓缓道：“系统警示，林嫣然身负‘世界坐标印记’。此物，绝非此界自然孕育。它能被‘程序’或‘操控者’利用，接引异界之力。这证明，那试图操控命运的力量，与异界入侵者，存在关联，甚至可能……同出一源。”
线索再次被串联起来！那扭曲的“既定程序”（或称其为“伪天道”），与试图侵蚀此界的异界力量，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改变甚至取代此方世界的本源意志！
而林嫣然，这个“天命之女”，就是它们嵌入此界的一个关键“木马”！
“所以，”墨渊深吸一口气，感觉一个更加庞大而恐怖的真相正在眼前展开，“我们真正的敌人，并非虚无缥缈的‘命运’，而是一个试图用扭曲的规则覆盖此界、并引狼入室的……入侵系统？而真正的‘天道’（世界本源），或许正在被压制，甚至……被侵蚀？”
这个结论让两人同时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外部的敌人和内部的叛徒，更是一套寄生在此界规则之上、试图鹊巢鸠占的恐怖体系！
“那么，功德金光，”墨渊目光灼灼，“便是真正‘天道’（世界本源）在我们身上投注的‘希望’？是它在自身被压制的情况下，所能给予的最大程度的支持与认可？”
“可以如此理解。”苏瑶颔首，“我等对抗异界、破坏‘程序’设定的行为，在它看来，是在帮助它清除‘病毒’，恢复‘健康’。”
“天道”一词，在此刻被赋予了双重含义。
一方，是孕育万物、渴望平衡与存续的世界本源。
另一方，是覆盖其上、试图将一切导向特定结局的扭曲程序（伪天道）。
他们的道路，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并非逆天而行，而是顺天应人！顺应真正的世界本源之意，清除那扭曲的伪天道，打破其设定的枷锁，守护此界众生！
“如此一来，”墨渊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等日后行事，当以能否获取功德、能否削弱那‘伪天道’的影响力为重要评判标准。东海‘定海珠’，西域古魔祭坛，乃至查明师尊‘陨落’之谜，皆需围绕此核心展开。”
“嗯。”苏瑶淡淡应了一声，算是为这次关乎世界本质的探讨画上了句号。她抬起手，指尖冰蓝灵光再次浮现，“今日修炼，开始。”
黑暗的大殿中，两人不再言语。
但“天道”一词的浮现与厘清，却如同在无尽的迷雾中，点亮了一座灯塔。
他们知道了真正的敌人是谁，知道了谁才是潜在的盟友。
这条逆天（伪天道）之路，也因此拥有了更加坚实和正义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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