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山门之外。
往日里只有零星弟子出入的山道,如今却多了一些“不速之客”。
一个挑着柴火的樵夫,脚步沉稳,眼神却时不时锐利地扫过山门牌匾,以及那些维持秩序的执法弟子。他扁担上挂着的柴刀,刃口在阳光下泛着不正常的幽蓝光泽。
不远处,一个货郎打扮的中年人,摇着拨浪鼓,叫卖着针头线脑,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掠过每一个进出山门的青云宗弟子,尤其是那些手里小心翼翼捧着油纸包的——里面多半是王婆家的烧鸡。
更远处的林间,几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如同蛰伏的毒蛇,静静观察着青云宗的一举一动。
阴傀宗和万兽山的探子,已经到了。
山门内的青云宗高层,并非毫无察觉。
凌云殿内,气氛凝重。
“宗主,山门外多了不少眼线,气息驳杂,有阴傀宗的‘腐木味’,也有万兽山的‘野性煞气’。”一位负责巡山的长老沉声汇报,眉头紧锁。
青云宗主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李前辈的存在,是宗门最大的机缘,也是最大的隐患。如今,到底还是引起了外界的注意。
“加强警戒,开启外围幻阵,尽量遮掩宗内情形。但切记,不可主动挑衅,尤其不能打扰李前辈清修!”他沉声下令,“另外,王婆酱香铺那边……派人暗中保护,确保烧鸡供应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
命令传下,青云宗这台沉寂多年的机器,开始低调而高效地运转起来。明哨暗岗增加,巡逻频率加密,一层无形的紧张氛围,开始在山门内部弥漫。
然而,这股紧张气氛,到了李逍遥的破茅屋百丈之外,便戛然而止。
茅屋前,阳光正好。
李逍遥刚刚享用完今日份的加量版酱香烧鸡,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他随手将一堆啃得干干净净、形状各异的鸡骨头,丢在屋角那个专门用来堆放此类“垃圾”的土坑里。
那土坑里,已经积累了相当数量的鸡骨头,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他拍了拍手,正准备回屋睡个午觉,目光却无意中扫过了那堆鸡骨头。
“啧,好像有点多了,该清理一下了。”他嘀咕着,随手从旁边捡起一根细树枝,对着那堆鸡骨头,漫不经心地拨弄了几下。
就是这看似随意,如同孩童玩泥巴般的几下拨弄——
那些散乱的鸡骨头,似乎……动了一下?
不,不是似乎。
就在李逍遥转身走进茅屋,木门“吱呀”关上的瞬间。
屋角土坑里,那堆杂乱无章的鸡骨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赋予了奇异的生命力,开始自行移动、组合!它们彼此碰撞,发出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咔嚓”声。
短短几个呼吸间,一具由鸡骨头拼接而成的、约莫半人高的奇异骨架,摇摇晃晃地,从土坑里站了起来!
这骨架子歪歪扭扭,鸡腿骨为足,鸡翅骨为臂,肋骨环抱,最顶上还顶着一个光溜溜的鸡头骨,两个空洞的眼窝里,隐隐有微不可察的油光一闪而过。
它站在原地,似乎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如果鸡头骨能算头的话),然后,它迈开由细碎趾骨组成的“脚”,一步,两步,动作从僵硬逐渐变得流畅,开始在茅屋周围,慢悠悠地、无声无息地巡逻起来。
它的步伐很轻,落地无声,只有偶尔关节摩擦,会发出细微的“咯啦”声,很快便被风吹草叶的声音掩盖。
它绕着茅屋,走了一圈又一圈,路线看似杂乱,却隐隐将整个茅屋都护在了它的“巡逻范围”之内。
与此同时,山门之外。
那个伪装成樵夫的阴傀宗探子,眼神猛地一凝!他腰间悬挂的一枚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木牌,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好强的死寂阴气!却又……如此纯净凝练?!”他心中骇然,这气息一闪而逝,源头似乎就在青云宗内,但绝非他阴傀宗炼制的那些充满怨念的傀儡所能比拟!这是一种更接近本源、更令人心悸的……死寂之力!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柴刀,额角渗出冷汗。这青云宗,果然藏着大恐怖!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间阴影里,一个万兽山的探子猛地捂住了自己驭兽袋。袋中那头以感知敏锐着称的“闻风貂”,此刻正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传递出极度恐惧的情绪。
“里面……有什么东西醒了……”那探子脸色发白,死死盯着青云宗深处。
茅屋前,那具鸡骨头架子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巡逻着,空洞的眼窝偶尔转向山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那些隐匿在暗处的窥视者。
它抬起一只由细碎翅骨组成的“手臂”,似乎想挠挠光溜溜的鸡头骨,但动作进行到一半,又放弃了,继续它沉默而诡异的巡弋。
茅屋内,李逍遥躺在干草堆上,翻了个身,咂了咂嘴,梦呓般嘟囔了一句:
“总算没苍蝇了……清净……”
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显然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屋外,阳光洒落在鸡骨头架子上,反射出点点油亮的光斑。风吹过,带来远处山林的气息,也带来了山门外,那些探子们压抑不住的、越来越重的惊疑与不安。
青云宗的暗流,因为这堆不起眼的鸡骨头,变得更加汹涌莫测。
而风暴眼的中心,鼾声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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