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的暗流与审视，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更深的沉寂与紧迫感。
南下在即，京城诸事需做最后的了结与安排。
出发前夜，司徒岸派人至六扇门，请凌无双过府一叙。
再次踏入丞相府书房，心境已与初次夜探时截然不同。
书房内依旧弥漫着书墨与雪松冷香，但那份疏离与戒备，已悄然化作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信任。
司徒岸坐在书案后，臂伤未愈，让他执笔的姿态略显僵硬，但神色却是一贯的沉静从容。
案上铺着两张素笺，一旁放着朱砂印泥。
“凌捕头，坐。”他示意凌无双在对面坐下。
凌无双依言落座，目光扫过那两张素笺，心中已隐约猜到几分。
“明日便要启程，”司徒岸开门见山，声音平稳，“江南局势不明，敌暗我明，前路艰险。
虽此前已有口头盟约，然此行非同小可，关乎社稷安危，亦关乎你我身家性命。
故，本相以为，当立字为凭，将你我合作之细则，明文定下，以免日后掣肘，或生嫌隙。”
他拿起一张写满墨字的素笺，推到凌无双面前：“这是本相拟定的合作条款，凌捕头请看。”
凌无双接过，仔细阅读起来。
条款并不冗长，却条理清晰，权责分明：
「一、信息互通。凡涉及“鬼官”案、军粮旧案、江南苏家事及相关一切线索、人证、物证，双方需毫无保留，及时知会，不得隐瞒、延误。」
「二、资源整合。六扇门与丞相府所属人力、物力、情报网络，视案情需要，可由一方提请，双方协商后统一调配使用，另一方需予配合。」
「三、共同进退。调查过程中，遇重大决策需双方协商一致。若遇危险，需相互援手，不得背弃。若一方遇难，另一方需尽力营救，并继承其志，追查到底。」
「四、权责界限。凌无双负责案件具体侦查、追踪、缉捕等实务，享有临机决断之权；司徒岸负责协调朝堂、调动高层资源、把握大局方向。重大行动需经司徒岸最终核准。」
「五、此协议自签订之日起生效，至案件彻底查明，元凶伏法之日终止。」
条款内容，与之前达成的共识基本一致，既明确了合作的基础是“毫无保留”，也划定了各自的权责范围，尤其是第四条，既给了凌无双足够的行动空间，也确保了司徒岸作为主导者的最终决策权，考虑得可谓周全。
凌无双看完，抬起头，看向司徒岸：“条款公允，下官无异议。”
司徒岸颔首，将另一张空白素笺和一支笔推到她面前：“既无异议，便请凌捕头誊抄一份，各自签字画押，各执一纸，以为凭证。”
凌无双没有犹豫，执起笔，蘸饱了墨，在那素笺上认真地誊抄起来。
她的字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娟秀，而是带着一股洒脱与劲道，一如她的人。
司徒岸静静地看着她书写，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和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烛光柔和，将她周身凌厉的气质也淡化了几分，添了几分难得的宁静。
很快，凌无双誊抄完毕，放下笔，将两份内容一致的协议并排放置。
“请。”司徒岸率先拿起笔，在其中一份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司徒岸。
三个字，力透纸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凌无双也拿起笔，在另一份上，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凌无双。
字迹清晰，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
两人交换协议，再次在对方持有的那一份上签下名字。
最后，是画押。
司徒岸用未受伤的右手，拇指蘸了朱砂，在自己的名字下方，摁下了一个清晰的指印。
凌无双也依样画瓢，用拇指蘸了朱砂，在她那份协议上，司徒岸的名字旁边，摁下了自己的指印。
鲜红的指印，如同两滴凝固的血，并排落在墨字之旁，象征着盟约的正式缔结，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司徒岸拿起自己那份协议，吹干墨迹，仔细折好，放入一个锦囊中，贴身收起。
然后，他将凌无双那份递还给她。
“凌捕头，自此，你我便是真正的盟友了。”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语气郑重，“前途艰险，望你我同心同德，共克时艰。”
凌无双接过那份带着墨香与朱砂气的协议，同样仔细收好，放入怀中。
她抬起头，迎上司徒岸的目光，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犹豫与退缩，只有一片澄澈的坚定。
“必不负大人所托，亦不负……盟友之谊。”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合作协议，在此刻正式达成。
这不仅仅是一纸文书，更是两人在波谲云诡的局势中，彼此信任、相互依托的见证。
从最初的互相试探、针锋相对，到如今的击掌为盟、立字为凭，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然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这对因命运而紧密相连的盟友。
前路未知，凶险莫测，但手握这份协议，他们心中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决心。
江南之行，即将启程。
而他们的合作，也即将迎来真正的考验。
（第30章已完）
（第一卷：鬼官初现，棋逢对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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