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苏月茹提供的详细商路图和分析,凌无双匆匆返回驿馆。
司徒岸也已结束了一天的“巡查”,正在书房等候。
凌无双将舆图在书案上铺开,将自己与苏月茹的谈话内容以及那份条理清晰的分析,一一向司徒岸禀明。
司徒岸听得极为专注,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那两个被朱笔圈出的袭击地点缓缓划过,眼神深邃难测。
“驱赶而非劫掠,控制航向,训练有素……”
他低声重复着关键信息,目光最终落在船队目前藏身的岛屿位置,“七日……时间不多了。”
他抬起头,看向凌无双:“苏小姐的分析很有见地。
对方目的不明,但显然对这片海域极为熟悉,且拥有不俗的武力。
杭州知府钱友德将此事定性为普通水匪,要么是真不知情,要么……便是刻意掩盖。”
“大人认为,钱知府可信吗?”凌无双问道。
“在查明真相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轻信。”司徒岸语气淡漠,“尤其是这位八面玲珑的钱大人。明面的巡查已在进行,接下来,该去看看这杭州水面下的暗流了。”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明日,你我去码头走走。”
“大人要亲自去?”凌无双有些意外。
以司徒岸的身份,亲往鱼龙混杂的码头,风险不小。
“有些消息,坐在高堂之上是听不到的。”司徒岸淡淡道,“况且,本相也很好奇,这杭州码头,究竟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他看向凌无双,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凌捕头可敢随本相走这一趟?”
凌无双毫不犹豫:“下官职责所在,自当跟随。”
“好。”司徒岸唇角微勾,“那便……扮作客商与账房吧。”
次日一早,杭州城最大的漕运码头已是人声鼎沸,帆樯如林。
扛包的苦力喊着号子,商贾们高声谈价,船老大吆喝着指挥装卸,空气中混杂着河水腥气、货物味道与汗水的咸味。
人群中,走来一对主仆。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着锦缎长衫、面容普通却眼神精明的“年轻商贾”,他步履从容,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往来船只和货物,正是易容后的司徒岸。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穿着灰色布袍、戴着方巾、手持算盘和账本,显得沉默寡言的“账房先生”,自然是乔装改扮的凌无双。
为了逼真,凌无双甚至用特制药水暂时改变了肤色,掩去了那份过于引人注目的明艳,只余下一双沉静的眼眸,偶尔闪过锐利的光。
两人混在人群中,看似在寻找合适的船运货,实则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听说了吗?苏家那几艘南洋回来的大船,到现在还没影呢!”
一个蹲在岸边抽旱烟的老船工,对身旁的人嘀咕道。
“可不是嘛!都迟了快半个月了!说是遭了风浪,我看呐……悬乎!”
另一人压低声音,“这节骨眼上,南洋那边的香料价钱可是翻着跟头往上涨,苏家这次怕是要亏惨喽!”
司徒岸与凌无双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
“唉,苏老爷可是个大善人,往年没少关照咱们这些苦哈哈,希望没事吧。”老船工叹了口气。
“善人顶什么用?这年头,还得有硬关系!”
旁边一个看似掮客模样的人插嘴道,语气带着几分神秘,“我听说啊,是苏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下了绊子!”
“哦?老哥知道内情?”司徒岸适时地搭话,递过去一小块碎银。
那掮客接过银子,掂了掂,脸上堆起笑容,压低声音道:“这位爷是外地来的吧?
有所不知,咱们这杭州码头,水深着呢!
苏家树大招风,年前刚抢了别人嘴里的肥肉,能不被人惦记吗?”
他含糊其辞,并未明指是谁。
“肥肉?”司徒岸故作不解。
“就是那东海珊瑚的贡品采办权呗!”掮客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原本几家争得头破血流,最后愣是让苏家拿下了!
听说落选的那几家,背景都不简单,尤其是……嘿嘿,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显然有所顾忌。
珊瑚贡品!
这与苏月茹提供的线索对上了!
凌无双低着头,手指在算盘上无意识地拨动着,心中却已翻腾。
看来,苏家被袭,极有可能与这贡品采办权的争夺有关。
就在这时,码头另一头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几名穿着统一青色短打、腰间佩着短棍的汉子,正大摇大摆地在一排货船前巡视,船主和工头们见到他们,都显得颇为恭敬,甚至带着几分畏惧。
“那是些什么人?”凌无双压低声音,用账房先生特有的沙哑嗓音问道。
旁边一个正在整理缆绳的工人小声道:“是‘漕帮’的人,负责这片码头的‘秩序’,惹不起。”
漕帮?
凌无双心中一动。
江南漕运,漕帮势力盘根错节,若苏家船队被袭与本地势力有关,漕帮不可能不知情。
司徒岸也注意到了那几人,他目光微凝,对凌无双使了个眼色。
两人装作查看货物,慢慢向那几人靠近。
只听其中一个像是头目的漕帮汉子,正对一名船老大吩咐:“……最近都警醒着点,特别是往南洋那条线上的,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报上来!听见没有?”
“是是是,三爷您放心!”船老大连连哈腰。
那被称作“三爷”的汉子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码头,恰好与司徒岸打量他的视线对上。
司徒岸立刻露出一副谦卑客商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三爷”却只是冷哼一声,目光在司徒岸和凌无双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随即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这人……”凌无双微微蹙眉,感觉那“三爷”的眼神,带着一股戾气,不似善类。
“漕帮……”司徒岸望着那几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看来,这码头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浑。或许,我们该会一会这‘漕帮’的人了。”
码头暗访,虽未直接找到袭击苏家船队的真凶,却摸到了一些关键的脉络——贡品采办权的争夺,以及盘踞码头的漕帮势力。
真相,似乎正隐藏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
(第38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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