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安和城上空。
城楼的火把烧得噼啪响，橙红的光映着农夫们忙碌的身影——有人扛着半人高的滚石往垛口挪，石面磨得掌心发红也不停歇；
有人蹲在陶罐旁，将滚烫的热油小心分装，蒸汽裹着油香飘远，却没人敢多闻一口。
城下的空地上，阿水正领着五个水系异能者绕着棱镜草走，他们掌心凝出的水流细得像银线，均匀洒在草叶上，泛着银光的叶片被水打湿后，在月光下更显透亮，连叶脉都清晰可见。
小林坐在城楼最下一级台阶上，指尖捏着块鸽子蛋大小的太阳能晶核。
晶核是上个月清缴异兽时捡的，当时只觉得它能发热，直到今天才发现能缓慢释放太阳能量。
他把晶核贴在掌心，微弱的暖意顺着指缝往里渗，之前因能量透支而发僵的四肢，终于有了点知觉。
只是胸口的闷痛感还在，像压着块湿冷的布，每深呼吸一次，都带着淡淡的刺痛。
“小林哥，先吃点东西。”阿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拿着个裹着粗布的馒头，还有一小袋腌菜。
馒头还是热的，冒着淡淡的麦香，“刚才王婶特意蒸的，说你要是醒了，得赶紧垫垫肚子。”
小林接过馒头，指尖触到粗布的纹路，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他掰了块馒头放进嘴里，没什么味道，却能实实在在地填肚子。
“棱镜草怎么样？”他嚼着馒头问，目光落在城下的草地上，月光下，成片的棱镜草像撒了层碎银，安静地立在空地上。
“没问题，我们每隔半个时辰就浇一次水，草叶的银光一直没暗过。”
阿水蹲在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浇水的时间，还有棱镜草的状态，“就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安。”
小林停下咀嚼，看向阿水。她的眉头皱着，眼神里满是担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本子的边角。“怎么了？”
“说不上来。”阿水摇摇头，“刚才我去浇水的时候，总觉得远处的山坡有点不对劲。
黑铁城的营地太安静了，除了偶尔有几声马叫，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之前他们晚上还会吵吵闹闹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乖？”
小林的心猛地一沉。
他之前只想着清风城的援兵会来，没怎么留意黑铁城的动静。
现在想想，赵虎向来狡猾，不可能安安分分地等天亮——他肯定在打别的主意。
“老石呢？”小林立刻站起来，馒头也顾不上吃了，掌心的晶核被攥得发烫。
“在清点武器，说要再检查一遍城楼上的投石机。”阿水也跟着站起来，手里还拿着那个小本子。
小林转身就往城楼另一侧跑，阿水赶紧跟上。
城楼上，老石正蹲在投石机旁，手里拿着根木棍，仔细检查着投石机的绳索。
他的背上还缠着布条，动作一大，布条就往下滑，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可他却像没察觉似的，依旧专注地敲打着木头支架。
“老石，别查了，跟我去趟山坡那边。”小林抓住老石的胳膊，语气急促。
老石愣了一下，顺着小林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山坡，黑铁城的营地隐在夜色里，只有几盏孤灯亮着，确实比平时安静太多。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阿水说营地不对劲，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赵虎在搞鬼。”小林说着，已经拎起放在旁边的短刀，别在腰上。
老石也不含糊，立刻放下手里的木棍，抓起地上的锄头，跟在小林身后。
阿水想跟着去，却被小林拦住：“你留在这，继续盯着棱镜草，再让水系异能者把水准备足，要是有动静，立刻用棱镜草反击。”
阿水点点头，看着小林和老石的身影消失在城楼拐角，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她转身朝着城下喊：“大家再加把劲，把水罐都装满，千万别松懈！”
小林和老石沿着城墙根，悄悄绕到安和城西侧的树林里。
树林离黑铁城的营地只有半里地，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刚好能盖住他们的脚步声。
两人躲在一棵粗壮的老槐树下，拨开树枝往营地看——营地的帐篷大多黑着，只有中间那顶最大的帐篷亮着灯，那是赵虎的帐篷。
可奇怪的是，帐篷里没有任何动静，连人影都看不到，只有灯光在布面上晃来晃去。
“不对啊。”老石压低声音，手指着营地边缘，“你看那边，有几个黑影在动。”
小林顺着老石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营地西侧的角落里，有四个穿着黑铁城盔甲的士兵，正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猫着腰往树林里钻。
他们走得极快，脚步很轻，像是怕被人发现。更让人心惊的是，他们走的方向，正是安和城后门的方向。
“糟了！他们要偷袭后门！”小林的心脏猛地一缩。
安和城的后门靠着一条小河，平时只有几个老弱妇孺在那看守，主要是为了方便取水。
赵虎肯定是知道正面攻不进来，想趁夜绕到后门，砸开城门后，前后夹击，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那怎么办？后门只有张大爷他们几个，根本挡不住！”老石急得声音都变了，他想立刻冲出去，却被小林拉住。
“别冲动！现在冲出去，只会打草惊蛇。”
小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得赶紧回去调人，分一部分去守后门，剩下的留在正面，防止他们声东击西。”
两人立刻转身，朝着安和城跑。
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可他们根本顾不上。
小林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盘算：正面需要留足够的人，还要有水系异能者盯着棱镜草，不能动太多；后门那边，得让土系异能者去，用土墙加固城门，再布上土刺，这样才能挡住黑铁城的士兵。
“老石，你回去后，立刻带一半土系异能者去后门，用最快的速度加固城门，越多土墙越好，再在城门外面布上三层土刺，别给他们留任何缝隙。”小林一边跑，一边对老石说。
“好！我知道了！”老石点点头，脚步又快了几分。
“我去城楼找李大哥，让他分一半士兵去支援后门，再让阿水盯着正面，要是黑铁城的人有动静，立刻用棱镜草反击。”
小林接着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在赵虎的人之前，守住后门。
两人很快就跑到了安和城门口。守城的士兵看到他们，立刻打开城门：“小林哥，老石哥，你们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快让开！”老石一边喊，一边朝着土系异能者的住处跑。
小林则转身朝着城楼跑，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胸口的闷痛感又开始发作，可他不敢停下——他知道，现在每一秒都很关键，一旦慢了，安和城就可能毁在赵虎手里。
城楼上的火把还在烧，李大哥正领着士兵检查弓箭。看到小林跑上来，他立刻迎过去：“小林，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赵虎要偷袭后门！你赶紧分一半士兵跟我走，去支援后门！”小林抓住李大哥的胳膊，语气急促。
李大哥脸色一变，立刻朝着士兵们喊：“所有人听令！一半人跟我去后门，剩下的人留在这，听阿水姑娘指挥，要是黑铁城的人进攻，立刻反击！”
士兵们不敢耽搁，立刻分成两队。
李大哥带着一队士兵，跟着小林往后门跑。
夜色里，脚步声、盔甲的碰撞声混在一起，像一阵急促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小林跑在最前面，掌心的晶核已经凉了，可他却感觉不到冷。
他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巷道，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赶得上，一定要守住后门，一定要守住安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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