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一卷：雾屿未明
part 38 破局法
江屿，七万六千四百元。吴雾突然报出串刚刚在缴费单看到就特意记住的精准数字，帆布鞋尖碾碎梧桐落叶的叶脉，“你父亲七月份的医疗费。”
江屿握住易拉罐的指节泛白，铝制外壳在掌心发出垂死呻吟。
晨风掀起少年的卫衣袖口，露出腕间医用敷料边缘的渗血痕迹，像道未闭合的黎曼猜想。
吴雾从病号服口袋摸出昨夜捡到的缴费单，铅笔在背面画出精确的柱状图：“上半年医疗费月均涨幅11.3%，按照等差数列计算，八月需要八万五千零三十三——”
“就算江同学刚拿到了今夜黑豹赢家的八万九千元奖金和通缉犯悬赏二十万，最多能支付完到今年12月底的医疗费。”
闭嘴。江屿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冰镇乌龙茶，喉结在晨光里划出锋利的弧线：“乖乖女烧糊涂了，就滚回你的玻璃罩睡觉。这就是老子的人生。”
吴雾捏紧关东煮纸杯，汤汁在杯沿晃出涟漪：“我算过，省级选拔赛特等奖奖学金五万，cmo金牌得主保送奖学金二十万，如果能进Imo国家队…...”
能进国家队的人叫沈洲，去年用组合数学模型预测了地震余震带。江屿的易拉罐在空中划出冷冽的抛物线，精准命中街道上的垃圾桶，“不是我这种地下拳场的Zeta。”
不，江屿。如果高一时你父亲没有出事，你不会摔碎cmo奖杯，你也会堂堂正正地凭自己的本事进Imo国家队。吴雾的指尖轻颤，她看着素来高傲的少年嘴角自嘲的笑弧，心脏突然塌陷一块。
“没有如果。”江屿突然拿起吴雾画满算式的缴费单，“你知道静波市立医院709病房一天多少钱吗？”
480块。吴雾的笔尖的墨渍不小心沾到了自己纤弱的手指，“但如果你接受我的…...”
是三千八。江屿将揉皱的缴费单举到晨光里，透过算式漏洞看到少女颤动的睫毛，“呼吸机管路每天消毒六次，营养泵每小时流速监控，还有防止肌肉萎缩的气压床。”
江屿高大的影子将吴雾单薄的身体完全笼罩，薄唇扬起讥诮的弧度：“乖乖女，你所谓的奖学金连我爸三天治疗费都撑不住。他也等不到。”
“江屿，那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在你进cmo决赛前，解决你父亲的医疗费呢？”吴雾轻声说。
江屿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嗤笑出声：“瓷娃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吴雾深吸一口气，“你缺钱，我缺自由。你父亲的医疗费，我可以想办法；而我……需要一个数学竞赛终点，需要这个认定的终点在高中毕业前陪我堂堂正正的决胜负，还需要你帮我摆脱妈妈的控制。”
“重点班的乖乖女。”江屿唇线勾起嘲讽的弧度，“别天真了，你妈不会让你碰钱的。医药费跟你无关，我不需要你帮。”
“我也不会碰我妈妈的钱，那是她的钱，我认为我也没有资格和权利动用。”吴雾冷静道，“我有三赢的破局法。”
“听不懂人话吗？”江屿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声音危险的叫她的名字，
吴雾，别把自己卷进来。老子不是慈善机构那些摇尾乞怜的流浪狗。”
晨光在梧桐叶尖碎成金箔，吴雾的帆布鞋尖碾碎落叶叶脉。
她仰头望着江屿绷紧的下颌线，声线平稳地开口：“这不是施舍，是投资。”
晨雾漫过凌晨空旷的街道，红豆面包的甜香裹着乌龙茶的清苦在两人之间织网。
“江屿，我要你活着站上领奖台，证明莫比乌斯变换+ζ函数可以堂堂正正解出答案。
“我确定你有这个能力，所以我愿意投资。”
便利店的玻璃门开开合合，玻璃折射的冷光将少女眼底的倔强切割成碎钻。
投资？江屿的冷笑裹着薄荷味的呼吸，“瓷娃娃准备拿什么投？奖学金和零花钱？”
挪用现有资金和慈善募捐是概率最低解法。晨光穿透吴雾纤薄的耳廓，将少女身影映成淡金，“但江屿，我是学生会主席，有权提交校园集体活动方案的申请——“
“如果是静波一中数学竞赛组集体参与的课题研究补助…...”
“乖乖女要把老子的医疗费包装成黎曼猜想攻关项目？”
江屿的瞳孔收缩，三年来，他像只困在莫比乌斯环里的兽，用血肉之躯撞向铜墙铁壁。
而此刻，少女清冷的嗓音撕开黑暗，像一道突然出现的辅助线。
江明远教授的未完成课题确实在攻克ζ函数，而且江屿，你确实具有这方面的知识积累。”
“妈妈作为现任数学组长，有义务协助学生完成数学研究——尤其当她去年申报的《非欧几何在建筑力学中的应用》与ζ函数的研究存在高度相关性。”
梧桐叶的影子在少女镜片上切割成拓扑图形，江屿意识到这不是少女临时起意——或许吴雾在病房摸索他的纹身时，就已在脑内开始思考设计整个计划。
利用师德和学术倒逼吴熙促进学校拨款？江屿嗤笑一声，可此刻胸腔里鼓胀的情绪并非屈辱，而是某种比黎曼猜想更令人心慌的震颤，“瓷娃娃现在正在告诉我——你为了我，打算大义灭亲？”
“不是大义灭亲，我的破局法是三赢——妈妈要评选静波市特级教师，也需要有指导学生实践活动的材料。”
“不仅如此，省级数学竞赛组规定，任何学生只要能在《数学年刊》发表论文，就能申请特殊奖学金——金额足以支付植物人病房半年的费用。”
“江屿，你父亲生前研究的ζ函数分布问题，加上你教我的莫比乌斯变换应用案例，足够你在静波一中数学竞赛组课题研究的时候，写出够分量的论文。”
吴雾捧着关东煮纸杯的指尖渗入暖意，昆布高汤的鲜甜在舌尖泛起涟漪，
“当然我也会努力，竞赛组的大家都会努力参与投稿的。”
“无论最终是哪位同学的论文成功发表在《数学年刊》上，对妈妈和学校都是有好处的。”
“因此，如果把这个作为我们课题研究的目标，写在经费申请书上交给学校，我有把握学校会通过申请的。”
晨雾被初阳蒸腾成朦胧的纱，江屿的瞳孔在光线变换中微微收缩。
他看见吴雾的铅笔尖正在面巾纸上勾画时间轴：9月5日《数学年刊》截稿，9月14日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复赛，10月15日《数学年刊》初审结果公布，10月28日《数学年刊》最终结果公布，11月5日开启特殊奖学金申请和发放，11月9日cmo决赛......“
便利店音乐切到《Loving Strangers》的瞬间，江屿突然按住了吴雾疯狂运转的铅笔，“然后？”
然后......cmo金牌得主保送冬河大学数学学院，签约顶尖实验室的年薪足够支付五年医疗费。明年3月江屿参加国家集训队选拔，7月参加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吴雾在便利店玻璃门倒影里看见自己泛红的脸，江屿的掌心滚烫，虎口薄茧覆在她手背，像是莫比乌斯环终于找到闭合的接口。
“江屿，这才应该是你的世界。”
晨光穿透便利店玻璃，将少女纤细的脖颈镀成暖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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