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靠着铁门，手里攥着那支绿光闪烁的试管，风从头顶灌下来，吹得人脑壳发凉。江叙白站在我旁边，斧头还拎在手里，眼神死死盯着宋璃的方向。
她蹲在冷冻舱残骸边，抱着汽油瓶，像只被雨淋透的流浪猫。
可下一秒，她抬起了头，嘴角扯出一个笑——不是委屈巴巴的那种，是真疯了才有的弧度。
“你们以为……”她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锅底，“我会因为几句话就放下？”
话音没落，她猛地站起来，把整瓶汽油哗啦一下泼向天台地面。液体溅到我鞋尖，一股刺鼻味直冲鼻子。
“别冲动！”我下意识往前半步。
“晚了。”她冷笑，打火机“啪”地一甩，火星子飞出去，蹭着油迹“轰”一下烧了起来。
火舌瞬间舔上通风管出口，浓烟往上窜，唯一的退路没了。电梯井那边早断电，现在我们仨全被困在这片火圈里。
江叙白脸色一沉，握紧消防斧就往前冲。可刚迈一步，心口突然抽了一下，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跪下去。
“你又来了？”我一把扶住他胳膊。
他咬牙：“药效撑不住了……再拖下去，我连斧头都抡不动。”
我懂他的意思。这玩意儿就跟手机快没电似的，电量条见红，随时关机。
宋璃站在火圈中央，手伸进裙兜，掏出第二个打火机。
“顾先生说，清除程序一旦启动，就必须完成。”她眼神空得吓人，“不然……疼起来真的会把自己撕碎。”
我盯着她，脑子里“嗡”地一声——记忆回放自动启动。
画面切到十三年前，一间昏暗的焚化室。护士抱着个襁褓往炉口送，孩子脖子上挂着半块银坠，编号牌写着“样本b”。镜头晃了一下，拍到孩子的脸——和现在的宋璃一模一样。
她不是伪造身份。
她是被亲手扔进火堆的人。
可我没动。同情这东西，在这儿就是找死。
我压下心头那股酸胀，低声对江叙白说：“你吸引她注意力，我去拿水带。”
他点头，喘着气往前走两步，斧头往地上一砸：“宋璃，你真觉得烧了这儿，就能从系统里解脱？”
“我不求解脱。”她冷笑，“我只求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江叙白忽然抬手，一斧头劈向头顶照明灯。
“哐当”一声，玻璃炸裂，火花四溅。宋璃本能往后一退，脚下一滑踩进油渍里。
我趁机贴墙移动，三步并两步冲到消防柜前。黑绳U盘一插，短接锁芯，“咔哒”一声弹开柜门，抽出水带就准备接阀门。
可刚拧开水龙头，身后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我猛地回头——
宋璃藏身的铁柜顶上，那枚珍珠发夹正缓缓升起，像朵诡异的花。下一秒，一道激光束“嗤”地射出，直奔我心口！
千钧一发，江叙白整个人扑过来，把我撞倒。
激光擦着肩膀过去，“滋啦”一声，在水泥地上刻出“ZY”两个字，焦黑冒烟。
我摔在地上，后背磕得生疼，手里试管差点飞出去。
“你是不是傻？”我瞪他，“这么挡，命都要没了！”
“那你是不是更傻？”他趴在我身上，喘着粗气，“明知道她要动手，还往前冲？”
我俩大眼瞪小眼，火光照在脸上，谁也不服谁。
这时，宋璃从铁柜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个遥控器，面无表情：“激光切割器充能三分钟，你们还有一次机会活命。”
江叙白翻身站起，斧头横在胸前：“那就看是你先充好电，还是我先劈烂你的装置。”
他话音刚落，抡起斧头就朝铁柜铰链猛砸。
“哐！哐！哐！”
金属断裂声接连响起，柜门歪斜倒塌。宋璃被震得后退几步，珍珠发夹“啪嗒”掉在地上。
我立马冲上去，U盘黑绳一甩，缠住她手腕，用力一拽——
“啊！”她惊叫一声，打火机脱手飞出。
我接住，顺手塞进裤兜。
火势渐弱，但地上油迹还在闷烧，空气烫得吸一口都辣嗓子。
宋璃跌坐在地，眼神发直：“你们……赢了？”
我没靠近，而是掏出手机，打开记忆回放录下的那段焚化炉画面，举到她面前。
“看看。”我说，“这是你的人生起点。”
屏幕亮起，婴儿被抱向焚化炉的画面清晰浮现。她瞳孔猛地一缩，手指开始发抖。
“他们想烧了你。”我声音很平，“因为你‘不合格’。可你活下来了，还成了第一个跑通代码的实验体。”
她嘴唇颤着，没说话。
“你现在要是点燃这瓶汽油，你就真成了他们的工具。”我往前走了一步，“可如果你停手，你就不再是‘清除程序’，你是宋璃，是那个从火堆里爬出来的人。”
她低头看着倾倒的汽油瓶，手指慢慢松开盖子。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火焰歪斜，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江叙白站在我身边，呼吸越来越沉，握斧的手微微发抖。
我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我也知道，这支抗体再不用，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就在这一刻，我忽然想起那条匿名短信——“别相信她”。
我盯着宋璃，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所有线索：她的痛苦是真的，她的执念是真的，可顾氏最擅长的，就是让真情绪变成假武器。
她会不会……也在演？
我还没开口，她突然抬头，笑了。
“你说得对。”她轻声说，“我不是工具。”
我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手猛地一扬——
另一瓶藏在裙摆里的汽油，狠狠砸向地面！
“但我也不是你能操控的棋子！”
火“轰”地炸开，热浪扑面而来。江叙白一把将我拽到身后，斧头横挡，硬生生挡住飞溅的火星。
宋璃站在烈焰中央，眼神冷得像冰：“抗体交出来，不然我们一起烧成灰。”
我死死攥着试管，指节发白。
江叙白低声道：“她疯了。”
“我知道。”我咬牙，“可我也不能把命交出去。”
他忽然转头看我：“如果……必须有人用这支抗体呢？”
我愣住。
“维持端和链接端。”他说，“你是链接端，我是维持端。系统要合并心跳，总得有个起点。”
“你什么意思？”我心跳漏了一拍。
他没回答，只是把斧头递给我。
然后，一步一步，走向火圈中央。
“江叙白！”我伸手去抓，没抓住。
他站在宋璃对面，离火焰只有一步之遥。
“你要抗体？”他声音很稳，“来拿啊。”
宋璃眯起眼：“你不怕死？”
“怕。”他说，“但我更怕她一个人扛到最后。”
风卷着火星飞舞，照在他脸上，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我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试管的绿光映在掌心，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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