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谷的风，比来时更烈。
楚天裹紧身上的粗麻斗篷，目光扫过前方那片被血色冰川覆盖的山谷。冰面在脚下发出细碎的脆响，像某种蛰伏的野兽在磨牙。
雪无情走在他左侧，银甲虽残，却擦得锃亮。她腰间悬着那柄“霜魂”剑，剑鞘上凝结的冰碴随着步伐簌簌掉落。自从蚀魂印被暂时压制，她的神态明显松弛了些，眉峰不再紧蹙如刃。
月天姬在右侧，月白长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挂的月华镜。镜面泛着幽蓝微光，偶尔映出她清冷的侧脸——那是连风雪都无法冻结的平静。
“还有三里。”雪无情突然开口，声音比冰面更冷，“冰川中心有热泉，雪魄莲长在那附近。”
楚天点头。他能感觉到，随着距离拉近，空气中那股精纯的生命气息愈发浓烈，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的神魂。
三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
冰川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下方翻涌着幽蓝的寒气。雪无情率先踏上一块浮冰，足尖轻点，如履平地。楚天紧随其后，焚天剑在掌心微微发烫——残碑印记虽黯淡，却仍在共鸣。
“轰！”
脚下浮冰突然塌陷。
楚天反应极快，左手揽住雪无情腰肢，右脚在冰壁上借力一蹬，两人如离弦之箭掠向对岸。月天姬则旋身而起，月华镜光凝成一道薄盾，堪堪挡住坠落的冰锥。
“小心前面！”雪无情低喝。
冰川尽头，一片血色冰瀑倾泻而下。冰瀑中央，一株莲花正静静绽放。
红瓣如血玉，花心一点朱芒，将整片冰原照得暖融融的。
“雪魄莲。”月天姬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叹，“它竟真的在此。”
雪无情眼神微颤，伸手欲触，却被一股无形气墙弹开。
“守护灵在。”她抿唇，“雪魄莲孕灵百年，自有灵智。”
话音未落，冰瀑轰然炸裂。
一头雪白的巨鹰破冰而出，双翼展开足有十丈，羽毛上凝着细碎的冰晶。它的眼瞳是幽蓝火焰，喙尖滴着寒液，每振翅便掀起一阵暴雪。
“雪魄灵！”月天姬急退，“它是雪魄莲的守魂兽，灵智已开！”
巨鹰尖啸，利爪如刀，直取雪无情心口！
楚天横剑挡在身前。焚天剑赤金色的剑气与鹰爪相撞，爆出刺目火星。他只觉虎口发麻，整个人被震得倒退三步，后背撞在冰岩上。
“楚天！”雪无情扶住他，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你没事吧？”
“死不了。”楚天抹去嘴角血迹，目光锁住巨鹰，“它在护莲，不会下死手。”
巨鹰似乎听懂了，尖啸转为低鸣，双爪收在腹下，却仍挡在莲前，眼神戒备如临大敌。
月天姬取出月华镜，镜面映出巨鹰体内流转的灵光：“灵核在左翼根部，弱点在此。”
楚天点头，深吸一口气。残碑印记在眉心发烫，破界血脉的力量如溪流般涌入四肢。他身影一晃，如鬼魅般绕到巨鹰左侧。
“小心！”雪无情提醒。
巨鹰察觉动向，猛地扭转身体，利爪划出半圆，带起罡风。楚天矮身避开，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赤金光芒，直刺巨鹰左翼根部的灵核！
“噗！”
指尖没入皮肉的触感传来。巨鹰发出凄厉尖啸，左翼瞬间萎靡，羽毛大面积脱落，露出下面溃烂的灵核。
“就是现在！”月天姬大喝。
楚天抓住雪魄莲茎秆，猛地一拔！
莲花离土的刹那，整座冰瀑发出哀鸣。守护灵消散，雪魄莲的红光却更盛，将三人笼罩其中。
“净化开始。”月天姬将莲瓣碾碎成露，滴在雪无情掌心。
黑气从雪无情体内涌出，被莲露灼烧得滋滋作响。她额角渗出冷汗，却咬着牙不吭一声。楚天见状，将自己的灵力渡入她体内，助她抵御净化之痛。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丝黑气消散。
雪无情长舒一口气，掌心重新变得莹白。她看向楚天，眼中冰层彻底融化：“谢了。”
楚天摇头，望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强行渡灵，让他灵力亏空。
“该回去了。”月天姬收起月华镜，“你的状态撑不住。”
三人踏上归程。雪无情主动背起楚天，她的体温透过斗篷传来，比雪魄莲更暖。
“下次……”她声音很轻，“我背你。”
楚天一怔，随即笑了。
这一路，风雪依旧，却不再寒冷。
回到山洞，月天姬布下结界。雪无情盘坐在楚天对面，任由她以月华之力梳理经脉。楚天靠在洞壁上，听着两人低低的交谈，听着风雪拍打洞口的声音，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三日后，雪无情彻底痊愈。
她站在洞口，望着南去的山路：“我去雪国，安葬族人。”
“我送你。”楚天站起身。
“不必。”雪无情摇头，银甲在雪光下泛着清辉，“我欠你两条命，日后自会还。”
她转身走向风雪，身影很快消失在山脊后。
楚天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怀中那枚从大长老身上找到的黑色令牌——蚀魂印的媒介虽碎，却让他想起幽冥殿的阴影从未散去。
“走吧。”月天姬递过水袋，“风清雪还等着你。”
楚天点头，将焚天剑负在身后。
南域，大雷音寺。
他要让无妄大师圆寂前的偈语，成为刺向玄黄的第一柄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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