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靳墨突然被系主任喊去商讨一个合作项目。
这个项目原本另一位老教授跟进，今天却不见他踪影。
谈话间，系主任提起来，“这件事就暂且交给你了，王教授家孩子突然重度抑郁，差点有生命危险。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挺突然的。”
系主任说着叹了口气，揉着眉心：“现在的孩子，压力大，心理问题也多。听说那孩子上了高中就开始情绪低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封闭自己，不愿意跟人交流…等王教授发现不对劲时，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太可惜了，那孩子一直学习很好的。”
一旁翻着资料的人，指尖动作微微一滞，面上依旧维持着专业和淡然：“是吗？确实可惜。”
“王教授对孩子要求太严格了，一点小问题就要惩罚，也不让出去玩，天天关在家里学习，那孩子恐怕压抑太久了……所以我们平时对待学生啊，宜疏不宜堵，千万不要打压他们的自信心……”
系主任后面的话，靳墨几乎没听进去。他的耳边反复回响着：情绪低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封闭自己……不愿交流……
每一个词，都像一根刺，精准的刺在他的心上。
“抑郁”二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突兀地投入他沉静的心湖之中。
“靳教授？你在听吗？”系主任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的思绪中拉回。
靳墨猛地回过神，放下手里的资料，“我已经看完了，没什么问题。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站起身，甚至来不及维持一贯的冷静从容，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回家的路上，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棠朝雨近来的样子，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闪过——
她抱着膝盖坐在窗边发呆，一整天动也不动的样子。
她丝毫不在意饭菜的滋味，机械地咀嚼吞咽的样子。
她睡在他的怀里，呼吸清浅得像要消失的样子。
就连主动贴近他，也是眼神空洞，无波无澜…
还有那句“抱歉，我不知道该随便说点什么”……
他想要棠朝雨乖乖待在他身边，现在他如愿了，却发现这般的‘如愿’，令他同样感到窒息。
车子驶入车库，靳墨却没有立刻下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紧依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不敢下车，他怕推开门后，面对他的依旧是张毫无生气的脸以及那空洞的眼神…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到四肢百骸。
靳墨感到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明明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夜色深沉，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
靳墨靠在幽暗的卡座里，衬衫的领口敞开几分，领带也扯得松垮，歪歪斜斜地挂着，与他平日一丝不苟形象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狼狈。
李京禹挽着女伴来到酒吧，眼尖地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人，他轻轻拍了拍女伴的手，“宝贝，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儿。”
靳墨已经醉了七八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鸷
李京禹缓缓坐下，挑眉看着他，“还以为大教授转性了，居然知道出来玩！结果是在这里表演喝闷酒啊？”
靳墨连眼皮都没抬，对他的话毫无反应，猛地又灌了一杯酒，辛辣灼烧着喉咙。放下酒杯时，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怎么？你破产了？”李京禹按住他再次去拿酒瓶的手腕，把桌子上的酒全都挪到一边，招呼酒保把酒都收走，他可没兴趣看一个大男人买醉。
“不是。”靳墨的声音因酒精沙哑，带着沉重的疲惫。
“那是什么？能让你靳大教授这么失态的事可不多见。”李京禹笑着看他，“这种精彩画面，我当然要好好欣赏一下喽~”他和靳墨同窗数载，太了解这家伙的冷漠和自制，眼下这情形，实属罕见。
靳墨没有作答，酒吧昏暗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李京禹问：“上次车祸的事情，解决了吗？”
“还在处理。”
“拖拖拉拉，可不像你的作风。”李京禹抚着下巴看向他，“说说吧，这是因为什么？”
靳墨沉默着，伸手想要去找酒，桌子上已经被李京禹处理的空无一物。他烦躁地按了按额角，“去玩你的，别烦我。”
“你小子！好心当驴肝肺啊！”李京禹对他的逐客令不满极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八成是又跟我那弟妹生气了吧？”
“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家去。”他拿起车钥匙，准备把人给拖走。
“不用你管。”靳墨招呼着酒保再拿酒过来。
李京禹示意酒保拿了杯气泡水过来给他，“到底怎么回事？再不说我就去问当事人了。”
“我现在就联系棠朝雨过来。”李京禹拿起手机，他根本没有棠朝雨的联系方式，纯粹是在吓唬人。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靳墨瞬间颓废地靠在椅背上，“不关她的事，你也别管我。”
“所以你到底在搞什么？”李京禹的语气严肃起来，“就你这个德行，我可太清楚了！你今晚在这里喝死，都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知道…”靳墨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楚，“我……”
“你这样，我都要后悔劝你回国了。”李京禹无奈，“也后悔劝你，想要就去争取…”
李京禹看向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锐利，似乎是要将他看穿，“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可是…”他一瞬不瞬盯着靳墨，“墨，时间会改变一些东西，人只能学着接受，有时候太想要，抓的太紧，反而事与愿违。”
“好了，我送你回家。”李京禹瞬间又像换了个人，笑中带着一丝促狭，“女孩子很好哄的，真不知道你怎么能搞的这么狼狈。摊上你这种又冷又闷又别扭的，我都替弟妹感到可怜。”
他把靳墨送到家门口，却被拒之门外，看着面前‘嘭’地一声关上的门，顿时火冒三丈：“进去喝杯水都不让？有没有搞错啊？”扔下佳人来送这混蛋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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