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难从命！”
叶宗玄瞬间双目赤红，带着怒火！
“你已杀我军中斥候，此事我暂不追究！但此少年，不仅是我军副将，更是我的亲弟弟！”
“噔！吼！”
一声如同龙吟的锐鸣从叶宗玄腰间那把九节蛟龙刺传来！
叶宗玄持刺而立，死死地将叶云护在身后！
陆地神仙又如何？
要他舍弃至亲，独自逃生？
做不到！
“哥！算了！” 忽然，一只手猛地按住了叶宗玄青筋紧握蛟龙刺的手臂。
叶云一步跨出，站到了叶宗玄的身前。
他转过身，面对着兄长，脸上挤出一个洒脱，几分少年痞气的笑容：
“哥，没事儿！你别忘了，我可是重瞳！传说中命硬得阎王爷都嫌弃的那种！”
叶云试图用轻松语气化解兄长的绝望。
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其实出卖他内心的恐惧。
没人不怕死，何况是天赋异禀的少年，他若是成长起来，必然大放光彩。
叶云笑容一敛，看着叶宗玄，用一种超越年龄的声音决断道：“哥，军令如山！不可因一己私欲，陷两千兄弟于死地！他只要我一人，用我一条命，换两千兄弟活命的机会…这买卖，值！”
说完，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前谢鬼走去！
“叶云！！”
叶宗玄很想冲上去，但如今的他不再是意气用事的江湖人，是兵家。
一句军令如山便将他所有冲动压回去。
“全军听令！”
“立刻撤退！”
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将叶宗玄淹没。
他是将领。
是这两千人的统帅。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这两千条鲜活的生命。
他明白，叶云是对的。
冲上去，除了让两千兄弟陪葬，没有任何意义。
命令一下，叶宗玄也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谷外狂奔而去！
他不敢回头！
他怕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弟弟被撕碎的惨状！
弱肉强食，这就是残酷的武道世界。
这一刻，叶宗玄对力量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
对权势的渴望从未如此炙热！
恨！恨自己不够强！
恨自己不是统帅十万大军的高级将领。
...
直到两千人马彻底消失。
谢鬼的目光这才饶有兴致地落在叶云身上。
嘴角咧开戏谑的弧度笑道：“啧啧啧…小子，胆魄倒是不小，是块硬骨头，可惜啊…没用。”
叶云紧握着手中的银锤，瞳孔深处，那奇异的重叠虚影开始缓缓旋转，流转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上古的苍茫气韵！
一股莫名的英勇气概自他消瘦的身体里勃发而出。
“以往…对你们这些陆地神仙，确实敬畏得很，觉得是高不可攀的武道巅峰…”
叶云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很快变得稳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嘲弄：“可自从到了这元始山里走一遭才发现…嘿！所谓的陆地神仙，也不过如此！多如野狗！仗着多活了几十年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
既然必死无疑，何须再畏惧？
“呵呵…牙尖嘴利！”
谢鬼发出一串阴冷的笑声，“若是你现在跪地求饶，磕头认错，我或许发发善心，给你个痛快，可惜啊…”
他摇了摇头，似乎颇为遗憾。
话音未落，他随意抬起手指，对着叶云轻轻一点！
“嗷！”
一声凄厉的鬼啸骤然响起！
从他手中那柄猩红油纸伞的伞骨之中，猛地钻出一张血盆大口的狰狞鬼影！
那鬼影完全由浓稠的阴气和死气凝聚而成，张牙舞爪地朝着叶云猛扑过去。
所过之处，地面上的腐叶瞬间化为灰烬。
刹那间，叶云瞳孔中的重影高速旋转！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将全身地武境的最强实力毫无保留挥发而出，发出一声怒吼：“来吧！”
这一声怒吼，竟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引动了四周的气流！
甚至连不远处那片溪水，都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开始剧烈沸腾起来，冒出大量浑浊的气泡。
溪边，那一直沉浸在淫靡嬉戏中的少东家和两名妖艳女子，终于被这异动吸引了注意。
少东家慵懒的目光瞥向叶云，尤其是在他那双流光溢彩的重瞳上停留了片刻，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和贪婪交织的诡异笑容：“咦？重瞳？倒是稀罕玩意儿…”
少东家如同发现了有趣的玩具，对着谢鬼摆了摆手，大喊道：“喂，阿鬼，下手轻点，别碰坏了那小子的眼睛…挖下来，回去泡酒也好，镶在扳指上也罢，想必是极有趣的。”
那即将扑到叶云面前足以将其灵魂都撕碎的伞中恶鬼，在听到少东家话语的瞬间，犹如被缰绳勒住，猛地停滞在半空。
是听见少东家的话后，谢鬼立刻收敛了杀气。
并转身对着溪边的方向微微躬身，语气恭敬无比：“遵命，少东家！”
他重新转向叶云，笑道：“嘿嘿…小子，听到没？你的运气来了！能被我们少东家看上，这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的眼睛，将会成为少东家珍贵的收藏品…你应该感到无上的荣耀！现在，乖乖献上你的眼睛，我可以让你死得…稍微有那么点尊严。”
他再次抬起手指，这一次，指尖凝聚的并非鬼影，而是一股极其阴寒灰黑色死气，精准地射向叶云的左腿膝盖！
他要先废掉叶云的行动能力，再慢慢挖眼。
那股死气尚未及体，叶云就感觉左腿如同瞬间被浸入了万载玄冰之中！
刺骨的寒意疯狂地向着骨髓深处钻去。
皮肤、肌肉、血管仿佛在瞬间被冻结、坏死。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叶云的左腿小腿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折断。
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裤管，暴露在外。
叶云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
还没等他缓过气！
“咔嚓！”
又是一声！
另一道死气精准地命中了他的右腿膝盖，右腿应声而断！
双腿尽碎！
叶云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向下跪倒之时，他猛地将手中那对银锤，狠狠地砸向地面！
“砰！砰！”
两声沉闷的巨响！
银锤深深嵌入地面，他依靠着锤柄，硬生生地撑住了自己即将跪倒的身体。
他才不会跪下。
“无聊的骨气…蝼蚁的挣扎，总是显得如此可笑又可悲。” 谢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瞬间出现在叶云面前。
那磅礴如海的陆地神仙威压轰然压在叶云身上。
叶云只觉得全身血液仿佛都被冻结，血液运转彻底停滞。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叶云瞳孔深处那对重瞳，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力量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和愤怒所激发！
两道淡金色蕴含着难以言喻古老气韵的光柱，如同沉睡的上古沉睡的巨兽苏醒，从他双目之中喷薄而出，直射近在咫尺的谢鬼！
那光芒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更带着一种破除邪祟、镇压妖异的神圣之气。
谢鬼脸上刚才的戏谑和轻松马上消失，变得凝重！
他立刻将那柄猩红油纸伞猛地撑开，挡在身前！
“嗡——！”
淡金色光柱狠狠撞在红伞之上！
伞面竟然如同被烈阳灼烧般，发出“嗤嗤”的声响，瞬间变得焦黑！
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当场断裂！
虽然光柱最终被红伞勉强挡住消散，但谢鬼却被震得后退了半步。
握着伞柄的手微微发麻！
伞面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焦痕！
这若是烧在身上，怎么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好个重瞳！果然诡异！” 谢鬼又惊又怒，眼中杀机大盛，“区区地武境，竟能将我逼退！若真给你时间成长，那还了得。”
话音未落，谢鬼抬掌间，五指指甲暴涨，变得漆黑尖锐，缭绕着浓郁的妖异黑气，带着撕裂一切的厉啸，狠狠一掌印在叶云的胸膛之上！
“噗——！”
叶云胸膛塌陷下去，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向后倒飞出去。
谢鬼在叶云尚未落地之时，又来到他面前。
两只鬼爪般的手，死死扣住叶云双臂，锋利的指甲轻易地刺破皮肉。
“咔嚓！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接连响起！
谢鬼狞笑着，用力一拧一扯，叶云的双臂骨骼被硬生生扭断，撕扯得不成形状，软软地垂落下来。
这还没完！
谢鬼身体拔高，出现在仍在倒飞的叶云上方，抬起一脚，对着叶云的脖颈，狠狠地一脚踹下！
“呼——！”
恐怖的力道透体而入！
叶云以更快的速度轰然砸向下方的地面！
“轰隆！”
一声巨响！
地面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巨大坑洞。
坑底，叶云静静地躺在那里。
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白森森的骨头刺破皮肉，暴露在外。
口中鲜血不断流出，将身下的泥土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
生命急速流逝。
两柄银锤，安静地躺在不远处。
少年天才，尚未真正绽放光芒，便已凋零。
他的眼中，残留着无尽的不甘，还有一丝对命运的嘲弄。
如果再给他十年…不，哪怕五年…结局是否会不同？
可惜，这世界没有如果。
在绝对的力量和残酷的现实面前，天赋，显得如此无力。
“陨落的天才…内心一定充满了不甘吧？” 谢鬼缓缓从空中落下，站在坑边，低头俯视着残躯叶云。
“可惜，这就是你的命，从你选择追随那个西荒反贼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要怪，就怪你自己跟错了人，站错了队。”
谢鬼弯下腰，伸出两根修长手指，动作轻柔又精准地探入叶云眼眶之中…
“咳…咳咳…”
叶云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阵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咳嗽声，大量的血沫从口鼻中涌出。
极致的伤让他连痛苦惨叫都无法喊出。
他只能无力地感受着那冰冷的手指，在自己眼眶中搅动…
片刻，谢鬼的手指抽出。
指尖，小心翼翼地拈着两颗完好无损残留着一丝微弱金光，瞳孔呈现出古老符文纹理的眼球！
这便是传说中的重瞳！
谢鬼将这对重瞳高高举起仔细欣赏，仿佛在欣赏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完美…真是世间罕有的珍宝…蕴含着如此奇妙的力量…”
他满意地收起重瞳，看都懒得再看坑底那具迅速冰冷下去的躯体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少东家，您要的东西。” 谢鬼恭敬地呈上那对重瞳。
少东家随意地瞥了一眼，点了点头：“嗯，成色不错，收好了，回去让宗内最好的匠师，用千年琥珀仔细封存打磨，镶嵌在我的靴子边。”
“是！”
谢鬼小心翼翼地将重瞳收入一个玉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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