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陨落,能量湮灭的余波在坍塌的地下祭坛中缓缓平息。尘埃混合着未散尽的腥甜气息,在从破口倾泻而下的惨淡月光中浮沉。曾经回荡着亵渎咒文与绝望哭嚎的空间,此刻只剩下断壁残垣的死寂,以及劫后余生者微弱而压抑的啜泣。
苏晚单膝跪在冰冷的碎石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方才那凝聚了全部灵魂力量与“净化的祝福”本源的一击,几乎抽空了她的一切。经脉中空荡刺痛,识海如同被风暴席卷过的荒原,疲惫与虚弱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弥漫的尘霭,望向废墟中央。
陆绎依旧以剑拄地,维持着那个仿佛支撑着天地的姿态。月白色的常服上沾染了暗红的血渍与灰土,破损多处,显得狼狈不堪。他脸色苍白如雪,唇边血迹未干,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不一样了。
苏晚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那始终萦绕不散的、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冷与暴戾,已然消失无踪。尽管虚弱,尽管重伤,但他此刻的气息,是前所未有的纯粹与……干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抬起来望向她时,不再有血色的疯狂,不再有压抑的痛苦,只有一片如同雨过天晴后、万里无云的苍穹般的清澈,以及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复杂情绪。
他颈后那曾经若隐若现、带来无尽折磨的暗红符文,此刻也已彻底黯淡、消散,只留下一片平滑的肌肤,仿佛那纠缠他多年的诅咒从未存在。
他成功了。不仅摧毁了邪神,也斩断了束缚自身的枷锁。
四目相对,隔着废墟与尘埃,一时无言。空气中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放缓了脚步。
陆绎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睛,看着她因力竭而微微颤抖的身形。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试图向她迈出一步。然而身体的重伤与力量的过度消耗让他身形一晃,险些栽倒。
苏晚下意识想起身去扶,却发现自己也几乎提不起丝毫力气。
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清晰地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叮!检测到当前世界核心威胁‘伪神·幽冥之主’已彻底湮灭。区域任务‘青州\/云州迷局’已完成。奖励结算中……】
【核心救赎目标‘陆绎’状态更新:灵魂锚定物已清除,污染源已剥离,偏执度归零,信任度达到峰值100%。救赎任务‘禁欲医生的囚徒’(本世界适配版本)判定:圆满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积分5000点,灵魂能量灌注一次,特殊奖励:‘命运羁绊印记(初级)’x1。】
【警告:世界排斥力开始增强。十分钟后强制进行时空跳转,前往下一个任务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十分钟……
苏晚的心微微一沉。果然,任务完成,便是离开之时。
她再次看向陆绎,恰好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仿佛感应到什么的惊悸与茫然。他虽听不到系统提示,但到了他这种境界,对自身命运与周遭规则的变迁,自有其玄妙的感知。
他不再试图靠近,只是站在原地,深深地、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般凝视着她,声音沙哑而低沉地开口,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 他不是在问“姜月微”或“姜晚”,而是在问这个拥有着奇异力量、洞悉他最深秘密、将他从深渊拉回的……灵魂。
苏晚迎着他那双清澈却仿佛能洞穿虚妄的眸子,知道此刻任何伪装都已毫无意义。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坦诚地回答,声音因虚弱而轻微,却异常清晰:
“一个……路过此间的旅人。受命而来,为你斩断枷锁。”
“受命而来……”陆绎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更深的、几乎无法化开的复杂,有释然,有失落,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所以……你要走了?”
“时限已至。”苏晚点了点头,感觉到周遭的空间开始产生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世界的排斥力正在缓缓加强。她的身体边缘,开始泛起极其微弱的、肉眼难辨的莹光。
陆绎沉默地看着她身上那逐渐浮现的、不属于此世的光晕,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有许多话想问,想去哪里?还会回来吗?那所谓的“命”又是什么?……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而郑重的:
“救命之恩,破障之德……陆绎,永世不忘。”
苏晚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感激与那份深藏的情愫,心中亦是一片复杂。她摇了摇头:“各取所需罢了。大人……珍重。”
她感觉到身体的虚化感正在加剧,时空跳转即将开始。
陆绎似乎也察觉到了那无可挽回的离别就在眼前,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不顾身体的踉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道:
“无论你去往何方,无论你究竟是谁……若有缘法,他日……必当重逢!”
他的话语,如同誓言,掷地有声,在这片废墟中回荡。
苏晚微微一怔,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最终,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真实的弧度,轻轻颔首:“……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周身光华大盛!整个人化作一道流转的辉光,如同逆向的流星,在陆绎一瞬不瞬的、混合着不舍与期盼的目光中,冲天而起,穿透了坍塌的祭坛穹顶,消失在云州城黎明前最深的夜色里,再无痕迹。
陆绎独自站在废墟中,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直到天边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照亮他苍白却焕然新生的面容。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柄陪伴他历经生死、斩破迷雾的古剑,又望向这片满目疮痍却重获新生的大地,眼中最后一丝阴霾散去,只剩下如同剑锋出鞘般的清明与坚定。
新的道路,已在他脚下展开。
……
【时空隧道穿梭中……】
【目标世界锁定:古代宫廷。】
【核心救赎目标:暴君凤临渊。】
【身份载入:冷宫弃妃,白月光替身。】
【任务难度:A级。】
【传送倒计时:3……2……1……】
苏晚在光怪陆离的时空漩涡中恢复意识,还未看清周遭景象,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耳边响起宫人惊恐的尖叫和兵器碰撞的锐响!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跌坐在一座奢华却凌乱的宫殿角落,身上穿着繁复的宫装。不远处,一个身着玄黑龙袍、浑身浴血、眼神狂乱如濒死野兽的俊美男子,正手持滴血的长剑,一步步向她走来,那眼底的偏执与毁灭欲,几乎凝成实质。
“爱妃……”他的声音沙哑扭曲,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与疯狂,“既然得不到她……那你就……永远留下来陪朕吧……”
剑锋,映照着殿内摇曳的烛火,带着死亡的寒意,直刺而来!
新的救赎,于血色中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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