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御书房，气氛与昨夜截然不同！
窗外的天光已然大亮，透过雕花窗棂洒入，驱散了殿内最后一丝夜的阴霾。
姬倾城依旧坐在御案之后，但眉宇间的凝重似乎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振奋后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
她甚至没有穿着那身象征至高权力的龙袍，只着一件淡紫色的常服，青丝随意挽起，少了几分帝王的压迫感，却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与慵懒。
见谢南枫进来，她并未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清冽的凤眸上下打量着他，仿佛要重新认识下这个一次次颠覆她认知的男人……
“臣，谢南枫，参见陛下！”谢南枫依礼参拜，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略显松散的衣襟，和那截在晨光下泛着莹白光洁的脖颈。
“平身吧！”姬倾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赐座！”
“谢陛下！”谢南枫在锦凳上坐下，姿态从容。
“今日早朝，你做得很好…”姬倾城开口，语气是肯定的，但目光中依旧带着审视：
“三言两语，便搅动了朝堂这谭死水，更是将了庞青玄那老狐狸一军…朕，很意外！”
“陛下过誉了！”谢南枫微微欠身：
“臣不过是仗着陛下的信任，说了些该说的话罢了！若非陛下圣心独断，臣纵然舌灿莲花，也是无用！”
他这话既表了功，又不着痕迹地捧了姬倾城一句，听得她心中颇为受用…
但姬倾城并非昏君，不会因几句好话就迷失方向！
“话虽如此，但你提出的方略，坚壁清野，固守待援，奇兵扰敌，乃至分化狄戎，听起倒是来不错，但……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啊！”
姬倾城蹙起黛眉，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御案：
“尤其是这军饷……庞青玄虽被你将了一军，但让他和那些豪绅世家真掏出大把银子，绝非易事…他们可有的是办法阳奉阴违，拖延搪塞。”
这才是核心问题！
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谈！
谢南枫似乎早已料到了她会问这个，嘴角当即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
“陛下所虑极是！让那些铁公鸡拔毛，光靠道德劝说和朝廷压力，确实收效甚微！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甚至……会争先恐后主动送钱上门的理由！”
“哦？”姬倾城美眸中闪过一丝好奇：“无法拒绝？争先恐后？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自然是有的！”谢南枫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陛下可知，这世间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
姬倾城被他突然靠近的气息弄得有些不自在，那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属于男性的清冽味道，拂过她的耳畔，让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强自镇定，思索片刻：“盐铁？漕运？或是……海外贸易？”
“都不是！”谢南枫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是……战争财，以及，未来的利益！”
“战争财？”姬倾城蹙眉：“如今是朝廷打仗，花钱如流水，何来财可发？”
“陛下，仗是朝廷打，但物资可以不是朝廷独家供应…”谢南枫循循善诱：“我们可以发行一种东西，叫做‘战争债券’！”
“战争债券？”姬倾城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疑惑。
“正是！”谢南枫详细解释道：
“即由朝廷出面，向民间，尤其是那些豪绅富商，发行一种凭证！
他们购买债券，就相当于借钱给朝廷用于战争…朝廷承诺，待战事结束，国库充盈之后，连本带利，予以偿还，并且利息要远高于寻常借贷！”
他顿了顿，观察着姬倾城的反应，继续加码：
“而且，我们可以将债券分等级！
购买数额巨大者，不仅可以获得更高利息，战后还可以优先获得边境收复地区的盐铁专卖权、矿山开采权，乃至……一个象征荣誉的虚衔。
陛下试想，对于那些追逐利益的商人而言，一个稳定的、高回报的投资机会，加上未来可能获得的垄断特权和社会地位，他们能不动心吗？”
姬倾城听得美眸越来越亮！
这简直就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将朝廷的战争负担，巧妙地转嫁、分摊到民间豪绅头上，同时用未来的利益作为诱饵，捆绑这些人的利益与朝廷的战果！
一旦他们购买了债券，就相当于和朝廷成了一条船上的人，自然会希望朝廷打赢，否则他们的投资就可能打水漂！
这比强行摊派、逼迫捐输，要高明了不知多少倍呐！
“妙啊！”姬倾城忍不住击节赞叹，她看向谢南枫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叹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谢南枫，你这些奇思妙想，究竟从何而来？朕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谢南枫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神秘：“陛下只需知道，臣所思所想，皆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周便好！”
他这含糊其辞的回答，反而更增添了自身的神秘感。
姬倾城知道追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纠结，转而兴奋地思考起债券发行的细节：
“此事关系重大，章程、利率、如何发行、如何确保兑现，都需仔细斟酌……”
“陛下放心，臣可草拟一份详细的章程。”谢南枫主动请缨：
“至于如何让那些豪绅相信朝廷的信用，愿意掏钱……”他目光微闪：“或许，需要一位分量足够重的人，来带头购买！”
姬倾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让姬无夜或者庞青玄带头？”
“庞青玄已被架在火上，他不带头捐输说不过去！但债券是自愿购买，性质不同！”谢南枫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我们可以先从摄政王入手！若连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都大量购买战争债券，以示对朝廷，对陛下的信心，其他人岂能不趋之若鹜？”
“让姬无夜带头买债券？”姬倾城蹙眉，“他岂会轻易就范？”
“他当然不会心甘情愿！”谢南枫笑得像只老狐狸：
“但我们可以设一个局，一个他不得不跳，或者说，跳了对他也有利可图的局！
比如……在债券发行之初，设定一个极高的初始利息，并且限量，制造出一种稀缺和抢手的假象。
以姬无夜的贪婪和自负，他或许会为了那高额利息，以及彰显其‘辅国’地位，而率先购入…只要他开了这个头，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了！”
姬倾城听得心潮澎湃，她发现谢南枫不仅才华横溢，心思谋略更是深沉如海，将人心、利益算计得清清楚楚。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何愁大事不成？
“好！就依你之策！”姬倾城当即拍板：“你尽快将章程拟好，朕来想办法让姬无夜‘自愿’入彀！”
“臣，遵旨！”谢南枫拱手。
正事谈完，御书房内的气氛似乎松弛了下来。
阳光透过窗棂，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姬倾城看着眼前这个智谋超群、风采卓然的男子，想起他昨日在琼林宴上的惊艳，早朝上的犀利，以及此刻运筹帷幄的从容，再对比他最初作为“何文轩”时那逆来顺受的模样，只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她心中滋生，有欣赏，有依赖，有忌惮，还有一丝……被强烈吸引的悸动……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你……后背的伤，可还疼？”
谢南枫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抬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姬倾城，带着几分戏谑：
“劳陛下挂心，早已无碍！说起来，还要多谢陛下那几鞭子，若非如此，臣或许还浑浑噩噩，无法为陛下分忧呢！”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让姬倾城瞬间想起了那日被他反制在软榻上掌掴的羞耻情景，脸颊顿时飞起两抹红霞，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
“你……休要胡言！那日之事，朕还没跟你算账！”
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小女儿娇态，与平日里的冷艳威严形成巨大反差，谢南枫心中一动，升起一股想要继续逗弄她的念头。
他故作叹息状：“陛下要算账，臣自然领受！只是不知，陛下是想如何算法？是再赏臣几鞭子，还是……像那日一般，近距离‘惩戒’？”
他刻意加重了“近距离惩戒”几个字，眼神暧昧地在姬倾城丰润的唇瓣上扫过。
“你……放肆！”姬倾城被他露骨的眼神和话语撩拨得心跳加速，浑身不自在，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口，“章程拟好立刻呈上！现在，立刻，给朕出去！”
只是那呵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羞窘！
谢南枫见好就收，知道再逗下去这位女帝陛下真要炸毛了。
他从容起身，躬身行礼：“臣，告退！陛下……保重凤体！”
转身离去时，他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直到谢南枫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姬倾城才缓缓坐回龙椅，伸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脏依旧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这个该死的登徒子……”她低声啐道，但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回味着方才他那带着戏谑与侵略性的眼神，以及那句“近距离惩戒”……
一股陌生的、酥麻的热流，悄然在她身体深处流淌开来。
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旖旎的念头，将注意力拉回到军国大事上。
然而，那个叫做谢南枫的身影，却如同在她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阵阵，再难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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