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送娃上学堂
寅时三刻，晨光初透，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永乐县。巷弄间传来几声犬吠，间或夹杂着早起的货郎叫卖声。萧凛带着两名亲卫踏着湿润的青石板路而来，露水沾湿了他的锦缎靴面，在初升的朝阳下泛着细碎的光芒。
他今日特意换了身月白常服，玉带束腰，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少了几分战场杀伐之气，倒添了几分儒雅。行至罗家后院，他熟稔地推开虚掩的木门，但见院内一株老槐树下，罗晴正带着两个孩子用早膳。
晨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石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桌上摆着几样清淡小食：熬得浓稠的白粥在瓷碗中冒着热气，蒸得松软的素馅包子散发着面食特有的香气，两碟碧绿的小菜清脆欲滴，还有几枚圆润的水煮蛋静静躺在青花瓷碟中。
世子倒是赶得巧。罗晴执勺的手微微一顿，玉白的指尖在青瓷碗沿轻轻叩击。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子，却更衬得肌肤胜雪。
萧凛含笑落座，目光温柔地掠过桌上的早膳：在边关时，最念的就是这般家常味道。他接过九芽添上的碗筷，举止间透着几分期待。
用膳间，罗晴见他只取白粥包子，下意识地夹了枚水煮蛋放入他碟中。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两人俱是一怔。罗晴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阴影，耳根微微泛红；萧凛眼底却漾开笑意，连用膳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仿佛那枚普通的鸡蛋是什么稀世珍馐。
早膳后，萧凛唤来侍立廊下的萧武。这位侍卫统领身形挺拔如松，腰间佩剑上的云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府城上下他都熟稔，购置铺面的事交由他办最是妥当。萧凛说着，朝萧武微微颔首。
罗晴细细打量着萧武，见他目光沉稳，举止有度，心下稍安。她将购置铺面的要求一一说明，又特地嘱咐九芽：府城的规矩比县城多，遇事多与萧侍卫商议。她将早已备好的银票交到九芽手中，指尖在妹妹手背上轻轻一按，万事小心，早去早回。
九芽会意点头，将银票仔细收好。萧武上前一步，抱拳道：夫人放心，属下必定护九芽姑娘周全。
待二人离去，霏霏忽然扯住罗晴的衣袖轻轻摇晃：娘亲，今日让爹爹送我们去学堂可好？小姑娘仰着粉嫩的小脸，杏眼里满是期盼，腮帮子还沾着一粒饭渣。
萧凛不等罗晴应答，已弯腰将女儿抱起：爹爹送你们。他看向默立一旁的瑾瑜，温声道：瑜儿可要爹爹抱？
瑾瑜小脸微红，却故作镇定地摇头：孩儿自己走。话虽如此，眼角却悄悄瞟向萧凛伸来的手，小手不自觉地攥住了衣角。
一家四口踏着晨光出门。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张，早点摊子飘出阵阵香气。霏霏伏在萧凛肩头，小嘴说个不停：爹爹，京城也有卖糖人的老爷爷吗？爹爹的剑是不是很重？
萧凛耐心应答，时不时调整抱着女儿的姿势，让她坐得更舒适。行至一个糖人摊前，他特意停下脚步，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一个糖人。霏霏要了小兔子，瑾瑜则选了个书生模样的糖人。
爹爹小时候也喜欢吃糖人吗？霏霏举着糖人，小口小口地舔着。
萧凛眼神柔和：爹爹小时候在京城，每到庙会，祖父总会给爹爹买糖人。他顿了顿，补充道，等回了京城，爹爹带你们去逛最大的庙会。
罗晴默默跟在身侧，听着父女二人的对话，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晨光洒在她恬静的侧脸上，平添了几分温柔。
行至长街转角，恰遇正要往县衙去的陈生。今日他穿着一袭青色官袍，腰间佩着银鱼袋，显然是赶着去衙门点卯。
林伯伯！霏霏欢快地唤道，举着糖人朝陈生挥舞。
萧凛不动声色地握住了罗晴的手，十指相扣的力度不容拒绝。罗晴微微蹙眉，却终究没有挣脱。
林生停下脚步，目光掠过二人交握的手，温声问道：这位是？
霏霏抢着答道：这是我爹爹！
萧凛顺势将罗晴往身边带了带，举止间尽是占有之意。罗晴只得介绍：这位是定北侯世子萧凛。又对萧凛道，这位是县衙林大哥，这些年多亏他照应。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林生看着酷似萧凛的瑾瑜，又望向亲密地依偎在父亲怀中的霏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拱手笑道：原来是世子爷，久仰。世子爷好福气，一双儿女聪慧可爱。
萧凛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这些年多谢林大哥照应内子与孩儿。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陈生笑容温和，目光转向罗晴时带着几分关切，既然世子寻来，往后罗娘子也算有了依靠。
简单寒暄几句，林生便拱手作别。青衫在晨风中轻扬，背影透着几分落寞。
待林生走远，萧凛低头在罗晴耳边轻语：夫人方才为何不推开？
罗晴睨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世子力气太大，我如何推得开？
这话听着像是埋怨，却让萧凛眼底笑意更深。他稍稍放松力道，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往后我会记得轻些。
将孩子们送入学堂时，霏霏依依不舍地抱着萧凛的脖子不肯松手。最后还是罗晴柔声哄劝，小姑娘才撅着小嘴放开父亲，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学堂。瑾瑜则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去，只是临进门时，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返程的路上，萧凛依旧牵着罗晴的手。穿过熙攘的早市，路过香气四溢的食摊，他的手始终稳稳地包裹着她的。市井的喧嚣仿佛成了背景，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难得的宁静。
这位林大哥...萧凛状似随意地开口，倒是常来照应？
罗晴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初来时举步维艰，多亏林大哥相助。那时食肆刚开张，常有无赖滋事，都是林大哥帮着周旋。
萧凛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她。日光从他身后照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他眉目愈发深邃。明日我备些薄礼，亲自登门致谢。他语气郑重，我萧凛的妻儿，这些年的确该好好谢谢人家。
罗晴抬眸，见他神色认真，眼底却藏着几分醋意，不由莞尔：随你。
二人并肩而行，朝阳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交织在青石板路上。路旁的早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缀在罗晴的发间。萧凛伸手轻轻拂去，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行至一处书肆前，萧凛忽然停下脚步：我记得你从前最爱看书，这家书肆可常来？
罗晴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些琐事。偶尔会来，给孩子们挑些启蒙读物。
往后我陪你来。萧凛温声道，京城府中有间藏书阁，收着许多孤本，你定会喜欢。
这般温言软语，让罗晴心头微动。她抬眸望向身旁的男子，七年的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英挺的轮廓。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或许回京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难熬。
远处传来学堂的钟声，悠扬绵长，惊起檐下栖息的燕子。二人相视一笑，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晨光正好，将他们的身影温柔地包裹其中，仿佛要将这温馨的一幕永远定格在这江南春日的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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