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仪式结束后的气氛，表面平静，内里却像是绷紧的弓弦。歌手们各自回到临时休息室，为下午的首次带妆彩排做准备。走廊里，相遇时依旧会点头致意，但那份礼貌之下，多了一份临战前的专注与疏离。
林烨的休息室里，气氛则更为务实。陈艺迅已经先去演播厅盯设备调试了，用他的话说，“得去占住地盘，别让那帮小子把好家伙都挑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林烨、苏雨墨和经纪人。
经纪人看着流程单，眉头微蹙：“第四个出场，不算差，但前面是刘欢老师和韩虹老师，压力不小。刘欢老师功底太深，韩虹老师爆发力强，很容易把场子‘撑大’，我们接在后面，如果气势稍弱，对比就会很鲜明。”
林烨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他正在脑海中反复预演《花火》的每一个细节，从第一个吉他音符的切入，到副歌部分需要释放的情感力度，再到最后收尾时那种余韵未绝的疲惫感。
苏雨墨轻轻将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没有打扰他的冥想。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陆续驶向演播厅的车辆，轻声道：“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准备。”
确实，透过并未完全关严的门缝，隐约能听到斜对面休息室里传来韩虹开嗓的声音，几个高亢有力的音节如同金石交击，穿透力极强；而走廊尽头，似乎有周深空灵婉转的练声片段飘过，如同山间清泉。
下午两点，所有歌手及团队移师星城广播电视台的《歌手》演播大厅。巨大的环形场地，五百个观众席呈扇形包围着中央那片光洁如镜的舞台，头顶是密布如星河的灯光矩阵。此刻观众席空无一人，但那种属于大型直播节目的压迫感已经弥漫在空气里。
彩排按照出场顺序进行。每位歌手有半小时左右的时间与现场乐队磨合，走位，测试灯光音响。
第一个彩排的是周深。他站在舞台中央，一束追光打下，当他空灵剔透的嗓音响起时，整个演播厅仿佛被净化了。他的声音拥有一种神奇的穿透力，不需要太多动作，仅仅依靠声音的流转，就能营造出辽阔而唯美的意境。乐队老师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林烨站在后台黑暗的入口处，静静看着。他必须承认，这种天赋般的音色和技巧，是独一无二的武器。
紧接着是刘欢。老爷子甚至没有站到舞台中央，只是坐在乐队前特意准备的一把高脚凳上。他演唱的是一首经典的老歌，没有炫技，没有刻意拔高，只是用他那醇厚如陈年美酒的嗓音，娓娓道来。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岁月的重量，每一个转音都充满了情感的韵味。那不是表演，更像是一种倾诉，一种与音乐融为一体的自然流淌。台下候场的其他歌手团队，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这才是功力。”林烨身边，不知何时站过来的李荣浩低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由衷的叹服。
林烨默默点头。在刘欢的歌声里，他听不到任何“竞技”的味道，只有纯粹的音乐本身的力量。这让他对“歌手”这两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轮到韩虹彩排时，画风骤变。强大的声压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演播厅，高音部分坚实透亮，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极具震撼力。她庞大的身躯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能量，舞台表现力极具张力，瞬间就能将现场情绪推向高潮。
林烨看着她在台上挥洒自如，感受着那几乎要冲破耳膜的声浪，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这就是他即将要面对的现场，前面是深不见底的底蕴和排山倒海的力量。
终于，工作人员示意林烨准备。他深吸一口气，走上了那片还残留着前一位歌手强大气场的舞台。
舞台灯光为他亮起，与之前几位或唯美或磅礴的氛围不同，他要求的是相对冷峻、集中的光束。他站在立麦前，对着乐队老师点了点头。
当前奏那带着失真效果的电吉他 riff（连复段）响起时，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着棱角和躁动的音场瞬间铺开。林烨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然不同。他握住麦克风，开口唱出第一句：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的声音不再是《青花瓷》的清越，也不是《星河叹》的空灵，而是带着一丝沙哑，一丝紧绷，如同压抑着巨大能量的弓弦。他没有过多的肢体动作，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声音里。
当歌曲进行到副歌部分，积蓄的情感猛然爆发：
“我们就像花火——！”
这一声呐喊，撕裂了之前所有的压抑，带着一种决绝的、燃烧生命般的炽热。他的高音并非韩虹那种圆润辉煌的类型，而是更具撕裂感和冲击力，仿佛用声音在黑暗中硬生生划开了一道口子。台下的乐队老师明显精神一振，配合的力度也随之加强。
彩排结束，音乐声止息。林烨微微喘息着，额角有细密的汗珠。舞台灯光暗下，他站在那片短暂的黑暗里，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台下候场区，几位尚未彩排的歌手交换了一下眼神。张碧晨微微颔首，低声道：“和想象中……很不一样。”赵雷扶了扶帽子，看不清表情。而站在角落的李荣浩，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认真的考量。
这第一次彩排，如同高手过招前的互相试探。没有言语的交锋，但音乐本身，已经传递了所有的信息。
林烨走下舞台，陈艺迅迎上来，递给他一瓶水，只说了两个字：“还行。”
但林烨知道，这“还行”背后，意味着他这把精心打磨的“摇滚利刃”，第一次出鞘，没有露怯，成功地在那片强手如林的战场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截然不同的声音印记。
暗流，已在舞台上下悄然涌动。
（第六十四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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