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局
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时，李浩的领带已经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小静踮着脚接过他汗湿的西装外套，檀香混着柔顺剂的气息扑面而来：爸今天来吃饭，说公司最近没什么大项目啊，你怎么还忙得脚不沾地？
衣架碰撞的清脆声响里，李浩喉结滚动了两下。镜中倒映着妻子温柔的眉眼，却让他想起今早林悦在电话里的嘶吼。他别开眼，强装镇定地解着袖扣：新签的合作方要求多，天天都要对接。
要不下次出差我陪你去吧？小静突然开口，将温热的蜂蜜水推到他手边，你总说外头条件差，我跟着还能照应你，我一个人在家实在闷得慌。李浩握着玻璃杯的手骤然收紧，烫人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他慌忙摆手，溅出的水珠在大理石台面晕开深色痕迹：别折腾了，等忙完这阵，我给你买条新项链。
项链有什么意思？小静歪着头，发梢扫过他手背，我想领养个孩子。你不在家的时候，至少有个小生命陪着我。这句话像块滚烫的烙铁，瞬间将李浩钉在原地。他的眼前闪过林悦蓬头垢面的模样，还有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这...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凌晨三点，李浩站在林悦租住的老旧公寓门前。屋内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混着女人压抑的啜泣。推开门，奶粉罐歪倒在地，尿不湿散落得到处都是。林悦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怀里的孩子涨红了脸，她眼神空洞，脸上还沾着奶渍：你整整七天没来了，孩子发烧到39度，我连医院都不敢去！
李浩想去抱孩子，却被她一把推开。我有个办法。他攥住她颤抖的肩膀，把孩子交给小静抚养，就说从朋友那儿领养的。这样孩子能过上好日子，等时机成熟...话没说完，林悦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笑声：我的孩子凭什么给别人？！你当我是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一旦被发现，咱俩都得完！李浩压低声音，额角青筋暴起，你看看这里，连恒温奶器都买不起！等我和小静离婚，咱们一家三口...他的声音渐渐软下来，拇指摩挲着她手背的冻疮，到时候给你买大房子，每月十万生活费，孩子也能读贵族学校。
林悦的哭声渐渐平息，窗外的月光爬上孩子熟睡的脸庞。李浩望着这对母子，心里泛起酸涩——明明都是他最爱的人，却只能活在谎言里。
一周后，当李浩抱着裹着小毛毯的婴儿出现在家门口时，小静几乎是小跑着迎上来。朋友离婚不要孩子，我看可怜就...他的解释被小静惊喜的叫声打断。女人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指尖轻轻擦过那粉嫩的小脸：好可爱，不过怎么越看越像你？
李浩僵在原地，空调出风口的风拂过脖颈，却让他后背渗出冷汗。他强笑着揉乱小静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孩子都是抱谁像谁。月光透过纱帘落在婴儿床里，那孩子突然咧开没牙的嘴，冲他咯咯笑起来。李浩转身走进厨房，橱柜镜子里，自己的笑容扭曲得可怕。
他知道，这不过是用新的谎言掩盖旧的秘密。但当小静哼着摇篮曲哄睡孩子，当林悦发来照顾好我们的宝宝的短信，他只能像溺水者般，死死抓住这些虚幻的平衡，哪怕知道这谎言织就的网，终将将他彻底勒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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