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开元三年九月，角宿值日，晨露未曦。
林墨与萧清凰的车驾悄然驶入长安城，未惊动任何百姓。归墟之行带走的三百镇北军旧部，如今只剩二百一十七人，但他们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对力量的敬畏，对新世界的渴望。
陛下，林墨在御书房展开从归墟带回的天启·文明火种技术档案，黑火能源已按国师警示封存六成，剩余一万两千单位，臣建议优先用于三处。
他指向图上标注的红点：第一，工部设立天机院，由墨家子弟与西域匠人共治，专司黑火民生器械研发。第二，兵部新建神机营，装备炁能武器，取代传统弓箭。第三，户部推行新币制，以黑火能量单位作为货币锚定物，杜绝豪强私铸。
萧清凰眉心日月印记微光闪烁，她能感应到林墨意识中那份来自异世界的蓝图——标准化、模块化、能源货币化。这是远超大周当前认知的体系，但共生契约让她能瞬间理解其精髓。
她提笔批红，但黑火对龙脉的影响...
臣正要说。林墨取出从归墟带回的龙脉监测仪——一块巴掌大的陨星铁板，板上有三百六十个光点，对应大周三百六十个州府，昨日监测仪显示，使用黑火水车的三十七道州府，地气流动速度加快了千分之三。虽然微小，但长期积累...
他话未说完，监测仪忽然发出刺耳蜂鸣。代表洛州的光点，竟由青转红。
怎么回事？萧清凰霍然站起。
洛州新建的黑火冶铁坊，昨日午间因操作失误，导致黑火泄露。林墨脸色凝重，泄露的黑火渗入地脉，激活了沉睡的龙脉节点。现在洛州地底，有...东西在动。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报：陛下！洛州急奏，城郊三十里处地面塌陷，露出青铜巨鼎一座，鼎中涌出黑水，所过之处草木皆枯，鸟兽暴毙！
黑水？林墨与萧清凰对视一眼，同时想起国师影像中的警告：黑火是熵增的具象化。
熵增...萧清凰低声重复这个陌生的词，所以，黑火不是在驱动龙脉，是在...烧毁它？
可以这么理解。林墨快速翻动技术档案，找到龙脉修复条目，档案记载，若黑火使用率超过70%，需以双王心头血为引，施展归元术，将龙脉重启。
但归元术的代价是...
使用者会陷入沉睡，意识永困于时空裂隙。林墨合上档案，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
萧清凰沉默片刻，忽然问：若朕执意推进工业革命，你可愿陪朕...永世长眠？
林墨单膝跪地，声音平静：臣的命，早就是陛下的了。
殿内气氛凝重，却在此时，内侍捧着一个木盒走入：陛下，天机院呈上首批样品。
木盒中，是三件东西。
第一件是黑火腕表，可监测佩戴者体内炁能流动，预警七苦印侵蚀。第二件是炁能护臂，普通人佩戴后，能爆发出堪比三流武者的力量。第三件是机关信鸽，体内嵌入米粒大的黑火核心，飞行速度是普通信鸽的十倍，且能自动规避猛禽。
天机院主事沈墨白说，内侍道，若有足够的黑火，这些都可量产。
林墨却注意到，三件样品上，都刻着肉眼可见的七角星暗纹。他指尖凝聚，暗纹亮起，竟与七苦印同源。
崔氏余孽...他咬牙，陛下，天机院有内奸。
萧清凰凤目含煞：
监察院出手如电，当夜便锁拿了十七名工匠。他们皆是崔氏商会的旧部，借招工之机混入天机院。在他们的住处，搜出陨星铁粉三百斤，以及一封密信。
信上只有八个字：黑火动龙脉，陛下失民心。
好算计。林墨冷笑，他们故意让黑火泄露，引发龙脉异动，再散布谣言，说陛下推行新政触怒神明。届时民心惶惶，保守势力便可借机逼宫。
萧清凰将信纸投入烛火：传旨，天机院全院封闭，所有图纸封存。黑火研究转入地下，由影卫亲自监督。对外宣称，因龙脉不稳，暂停黑火器械研发。
那工业革命...
明停暗启。她眸光锐利，工部设立，选址在皇陵地宫。那里龙脉最弱，黑火影响最小。
林墨心头一震。皇陵地宫，那是前朝皇帝的安息之所，也是萧清凰父亲埋骨之地。她选择那里，是赌上了整个皇族的尊严。
臣愿亲自督办暗坊。他沉声道。
萧清凰否决，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她展开一张新图，图上标注着北狄、南蛮、西域、东海四境：阿尔比恩的舰队七日后抵达，但他们不会直接进攻。他们会先联络豪强余孽，煽动民变，再趁乱登陆。
所以...
所以你要在他们登陆前，找到他们在中原的所有暗桩。她指尖点在明州港，崔明远虽死，但崔氏商会未灭。他们的总会，藏在蓬莱仙岛上。朕要你在七日内，拿下蓬莱，切断阿尔比恩的内应。
林墨单膝跪地：臣领命。
记住，她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压低，此次行动，不可伤百姓一人。朕要天下人看到，黑火武器不可怕，可怕的是用它的人。
林墨点头，转身欲走，萧清凰忽然叫住他：林墨。
臣在。
若朕真的陷入沉睡...她声音微颤，大周，交给你了。
林墨没有回头，只是将苍云断刃插回腰间：陛下不会沉睡。臣...不许。
他走出殿门，背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
萧清凰独自站在御书房，展开山河社稷图。图上，代表洛州的红点已渐渐转青，但边缘却泛起一圈黑边。
那是黑火侵蚀龙脉的征兆。
她取出那枚净化的黑火核心，核心在掌心温润如玉。她低声自语：若此即天命，朕便逆天而行。
眉心日月印记闪烁，她感应到林墨已率神机营登船，目标蓬莱。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名小太监正将密信塞入宫墙的暗格。暗格后，是一只干枯的手，手上戴着崔氏的七角星戒指。
告诉主子，小太监低声说，陛下已启用暗坊，黑火技术未停。
很好。暗格后传来崔明远的声音——他竟未死，声音阴冷如蛇，七日后，等阿尔比恩舰队登陆，便是我们发动玄武门之变之时。
那林将军...
他回不来了。崔明远冷笑，蓬莱岛上，有国师留下的最后一道魂印。专杀觉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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