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溪流往南走了半炷香,远远便望见一片错落的茅屋,炊烟袅袅缠在树梢,鸡鸣犬吠隐约传来,正是柿树湾。
桃丫领着沈清辞穿过篱笆墙,刚进院子就高声喊:“娘!俺领回来个姐姐,她遭了难,跟同伴失散了!”
屋里立刻走出个慈眉善目的妇人,穿着粗布衣裙,袖口挽着,手上还沾着面粉:“哎哟,这姑娘咋这般模样!快进屋歇歇!” 说着便上前扶住沈清辞,掌心带着面香,温温热热的。
院子角落,一位须发半白的老汉正编竹筐,见状也放下活计,笑着点头:“姑娘别怕,俺们柿树湾都是实诚人,有啥难处尽管说。”
进屋坐下,桃丫麻利地倒了碗热水,妇人则转身进了厨房:“姑娘一路辛苦,俺给恁煮碗热汤面,加俩鸡蛋,暖暖身子。”
沈清辞捧着温热的粗瓷碗,鼻尖萦绕着柴米香气,连日来的奔波与焦虑竟消散了大半。她轻声道:“多谢大伯大娘收留,添麻烦了。”
“啥麻烦不麻烦的!”桃丫坐在她身边,晃着两条辫子,“俺跟俺爹娘说了,恁在找一位左臂受伤、挎着幽蓝软剑的姐姐。俺爹昨儿去江边打鱼,说不定见过!”
老汉摸了摸胡子,仔细回想:“昨儿后晌,俺在江湾撒网,是见着江面上漂过个木盆,好像有个人影,离得远看不清模样,也没见着啥剑。不过俺没敢靠近,江里暗流大。”
沈清辞心头一紧,又燃起一丝希望:“大伯,那江湾往哪个方向?”
“就村东头那片芦苇荡旁边。”老汉指了指方向,“俺今儿再去瞧瞧,顺便问问村里其他打鱼的,看看有没有人见过恁说的那位姑娘。”
说话间,妇人端着一大碗面走进来,白瓷碗里卧着两个荷包蛋,汤汁飘着葱花,香气扑鼻:“姑娘快吃,趁热!”
沈清辞拿起筷子,眼眶微微发热。连日来吃的都是干粮冷食,此刻一碗热面下肚,暖意从胃里漫遍全身,连带着心里都暖融融的。
桃丫在一旁看着她吃,叽叽喳喳地说:“俺已经跟隔壁二柱哥说了,让他帮忙问问村西头的猎户,他们常去山林里转,说不定能瞅见人。”
妇人也道:“姑娘安心在这儿住下,慢慢打听。恁同伴要是真在附近,俺们柿树湾人多眼杂,总能找着消息。”
沈清辞放下筷子,深深作揖:“多谢大伯大娘,多谢桃丫。若非你们收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别客气!”桃丫摆摆手,“往后俺们就是一家人,等找着恁同伴,俺还想让她教俺几招呢!”
当晚,桃丫娘给沈清辞找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裳,又收拾出偏屋让她歇息。夜色渐深,柿树湾静悄悄的,只剩虫鸣唧唧。
沈清辞躺在硬板床上,辗转难眠,一边牵挂天枢,一边想着京城的龙砚与苏烈。她知晓那封“下落不明”的消息必然传到了他们耳中,定然让他们心急如焚。
次日清晨,沈清辞向桃丫爹借了笔墨纸砚——老汉年轻时曾在镇上私塾帮过工,家中藏着些旧纸笔。她在桌前坐定,提笔蘸墨,字迹虽因连日奔波略显仓促,却依旧工整:
“龙砚亲启:
江心遇袭,幸得江涛相助,漂至柿树湾,为村民所救,暂无大碍。天枢于乱中与我失散,据村人所言,昨日江湾似有人影漂流,我已托村民四下打探,尚无确切消息。
刺客行事狠厉,且刻意传信京城,其心难测,想来是欲乱你心神。京城暗流未平,还望你与苏烈谨守方寸,切勿因我二人贸然离京,中了圈套。
我在柿树湾暂居,一面寻访天枢,一面留意鎏金阁踪迹。待有消息,自会第一时间传报。你亦需保重自身,切勿挂念。
沈清辞 手书”
写罢,她将信笺折好,交给要去镇上赶集的桃丫爹:“大伯,劳烦你将这封信送往镇上的驿馆,托付驿卒加急送往京城,转交龙砚公子。所需资费,我稍后奉上。”
“恁放心!”老汉爽快应下,“俺赶集顺带就办了,资费啥的提也别提!”
看着老汉揣着信出门的背影,沈清辞心中稍安。她转身走进院子,见桃丫正等着她一起去村东头江湾查看,便笑着跟上——不管前路如何,有这份烟火温情相伴,她总能寻到天枢,也总能等到与龙砚重逢的那日。
桃丫爹揣着信笺,挑着赶集的竹筐,一路快步赶往镇上。
唐代驿传分官驿与私驿,镇上的便民驿馆专司民间书信传递,虽不及官驿快捷,却能通达四方。
他刚将信笺递交给驿卒,付了资费,看着驿卒将信封装入驿袋、盖上戳记,便转身去忙活赶集的事。
未料,两名穿着短褐、看似寻常货郎的男子,一直远远跟着他,见信笺入了驿馆,便悄然退去。
驿馆后院,驿卒正将各地来信按方向分拣,准备交由午后出发的驿骑捎带。
忽然,三名黑衣蒙面人翻墙而入,动作迅捷无声,直奔分拣台。
为首者亮出一枚暗记,驿卒见状脸色骤变,竟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他们翻查驿袋。
“找到了。”一名黑衣人抽出沈清辞的信笺,递到为首者手中。
为首者展开信笺,目光扫过“柿树湾”“寻访天枢”“留意鎏金阁”等字句,眸色阴鸷。
“原来藏在这穷乡僻壤。”他冷笑一声,将信笺重新封好,放回驿袋,“按原计划送出去,别露了破绽。”
黑衣人迅速撤离,仿佛从未出现过。
驿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敢声张,依旧按流程将驿袋捆好,只待驿骑出发。
而那封看似顺利传递的信笺,实则已被神秘人知晓内容,柿树湾的宁静,即将被再次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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