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在此地久留，那座上古神庙虽然暂时安全，却也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墓碑，时刻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陈恪稍作喘息，便立刻循着水声和杜衡的指引，继续向着西北方向前行。
越往前走，地下河的水流越发湍急。原本还算平缓的河面，此刻布满了暗流和漩涡，河水撞击着洞壁，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咆哮。空气中那股来自西北方向的能量躁动感，也变得越发强烈，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股狂暴的能量，甚至引得洞壁上那些幽蓝的苔藓都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整个地下世界，都在因为这远方的亵渎而颤抖、而哀鸣。
“仪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杜衡的意念，在陈恪的脑海中急促地响起，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我能感觉到，那处古老的封印正在被碎片的力量强行冲击…每一次冲击，都让地脉本源被疯狂抽取一分…陈恪，我们必须再快些！一旦封印彻底破碎，一切都晚了！”
陈恪咬紧牙关，将体内最后一丝潜力都压榨了出来。他将轻功施展到极致，身体在湿滑崎岖的洞穴中化作一道残影。他不再去理会脚下的湿滑，不再去躲避头顶滴落的冰冷水珠，眼中只有一个念头——前进！
小腿上的毒伤，早已麻木，但那股阴冷的毒素，却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他的肺部如同火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全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力在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倒下的时候，前方隐约传来了一阵隆隆的轰鸣声。
这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水流声，它更加低沉，更加雄浑，如同万马奔腾，又夹杂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地壳被巨力撕裂般的异响！这声音仿佛不是通过耳朵传来，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的血液都随之共振。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墟”令，也开始微微发烫，仿佛一块被投入烈火中的烙铁。它与远方那躁动的源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仿佛在发出一声声无声的呼唤。
“快了！出口就在前面！”杜衡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为他指明了最后的方向！
陈恪精神一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那轰鸣声的源头狂奔而去。他穿过一个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眼前豁然一亮！
“啊——！”
刺眼的阳光猛然射入，让他瞬间睁不开眼睛。久处黑暗之后，这突如其来的光明，对他而言，几乎是一种酷刑。清新的、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地下那阴冷潮湿的空气截然不同。
他眯着眼睛，适应了许久，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他正处于一个陡峭的山谷裂缝之中。裂缝的两侧，是高达百丈的、如同刀削斧劈般的绝壁。身后，那条他跟随了许久的地下河，在此处找到了出口，形成一道数十丈宽的巨大瀑布，如同一条银色的巨龙，从悬崖上咆哮着倾泻而下，注入谷底一条湍急的河流，激起漫天水雾，在阳光下形成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然而，这壮丽的景色，却无法吸引他分毫。
因为，那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源头，就在山谷的另一端，距离此地，不过十数里之遥！
他甚至能隐约看到，那个方向的上空，天地能量被疯狂地扭曲，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缓缓旋转的淡灰色旋涡！
那旋涡，如同天空中的一个巨大溃烂的伤口，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和云彩，散发着不祥与绝望的气息。它所笼罩的区域，草木枯萎，山石失色，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被它无情地抽取。
“那就是…仪式的中心…”杜衡的意念，带着些许颤抖，“伊稚斜，就在那漩涡之下…”
陈恪站在悬崖边，任由瀑布溅起的水珠打在他的脸上。他看着远处那个如同末日预兆般的灰色旋涡，感受着那股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撕碎的狂暴能量。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退缩。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彻底爆发出的、如同火山般的决然与战意。
他缓缓地，从背后抽出了那把早已卷刃的横刀。
“先生，”他的声音，在轰鸣的瀑布声中，显得异常平静，“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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