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赌赢的矿区地图标注着“翡翠矿脉”的字样,真正抵达时却只看到荒凉山脊与浑浊河流。
戴着墨镜的壮汉持枪巡逻,矿洞入口像巨兽贪婪张开的深渊巨口。
林枫黄金瞳悄然运转,看清岩层深处纠缠的血色矿脉——和致命的地质断层。
“矿脉是活的,也是死的。”林枫低声警告,抬头却撞上矿区负责人轻蔑地冷笑。
下一秒脚下大地突然剧烈震颤,刺耳警报撕裂空气瞬间被更恐怖的爆炸轰鸣淹没!
整个矿洞在哀嚎,碎石如暴雨砸落,浓烟裹挟着火焰喷涌而出。
林枫眼瞳金光爆闪,徒手劈开砸向沈薇的钢梁,背后扭曲的钢筋却如毒蛇般刺穿他的肩胛骨。
黑暗吞没视野前,他最后看清的是烟尘中那双不属于矿工的崭新军靴……
老旧的越野车在崎岖颠簸的土路上疯狂跳动,每一次剧烈的震颤都像是要把骨头从散架的车厢里直接颠出去。窗外是缅甸北部帕敢地区特有的、荒芜到令人心头发紧的景色。光秃狰狞的山脊扭动着伸向天际,如同大地干裂的伤疤,浑浊泛黄的河水在谷底缓慢流淌,如同一条肮脏的裹尸布。
林枫靠在布满灰尘的车窗边,手中那张从赌石大会赢来的矿区地图已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地图上,用红圈醒目标注的位置旁边,赫然写着几个充满诱惑力的字——“玉脉富集带”。可眼前这片枯寂、暴戾、散发着贫穷与危险气息的土地,与“宝藏”二字实在相去甚远。
“就这?”开车的巴顿,一个皮肤黝黑、眼神锐利的缅甸本地向导,操着生硬的汉语,嗤笑一声打破了沉闷。“玉脉?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只有吃人的石头!”他下巴朝前方扬了扬。
视线尽头,一片被粗暴铲平的山坳出现在视野里。几座简陋的、覆盖着锈迹斑斑铁皮顶的工棚歪斜地立着,像随时要倒塌。而最触目惊心的,是山体上那几个巨大的、黑黢黢的矿洞入口。它们如同几头沉默的史前巨兽,贪婪地张开深渊般的巨口,要将进入的一切都吞噬殆尽。洞口边缘,嶙峋怪异的岩石犬牙交错,如同巨兽森然的獠牙。隐约能看到矿洞口堆积如小山般的灰色废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味和若有若无的矿石腥气。
巡逻的武装人员出现了。他们三五成群,穿着杂乱的迷彩服或者便装,手里提着老旧但保养得锃亮的AK系列步枪。领头一个大汉尤为显眼,高大魁梧,脸上横亘着一条狰狞的刀疤,墨镜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戾气。他抱着胳膊站在高处,冷漠地扫视着驶来的车辆,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
“看见了吗?”坐在副驾驶的沈薇,一身利落的野外探险装束,秀眉微蹙,压低了声音提醒林枫,“刀疤狼,莫泰手下最能打的疯狗之一。看来这片矿区的水,比我们想得还要深得多。”
苏晚晴坐在林枫另一侧,显得有些紧张,用力攥紧了林枫的衣袖。
越野车在矿区入口处简陋的铁丝网大门前停下。刀疤狼带着两个持枪的手下踱了过来,枪口若有若无地指着车身。
“证件。”刀疤狼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嘶哑而冰冷,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他墨镜后的目光在林枫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在沈薇和苏晚晴姣好的面容上扫过,透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审视和玩味。
沈薇递上准备好的文件。刀疤狼随意翻了翻,视线最终落在林枫脸上,嘴角咧开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你就是那个……赢了莫少爷赌注的林枫?”他用蹩脚的中文问道,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轻蔑。
“是我。”林枫平静地迎上对方的目光,语气毫无波澜。
“哼,”刀疤狼鼻腔里哼了一声,把文件甩回车窗,“算你有种,敢拿着那张破纸就真闯到这鬼地方来。”他侧身让开,动作粗鲁地挥了挥手,“进去吧,别惹事。记住,在这里,命比石头贱。”
沉重锈蚀的铁门被吱呀呀地拉开一道缝隙。车子驶入矿区内部,压抑感瞬间倍增。沉闷的、机械破碎矿石的轰隆声从矿洞深处传来,如同大地沉闷的喘息。空气里混杂着柴油废气、汗液、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矿石腥气,浓郁得令人窒息。矿工们大多衣衫破烂,目光浑浊麻木,脸上、手臂上沾满了黑色的矿尘,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矿洞深处,如同被驱赶向地狱入口的牲口。监工提着皮鞭,凶狠的目光四处扫射。
林枫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片混乱的土地,最终落在一个刚从矿洞口走出来的身影上。那是个身材有些瘦削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沾满油污的工装外套,国字脸,眉头紧紧锁着,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他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正和一个工头模样的人激烈地争论着什么,神情忧虑而急切。
“他就是周正年,这个矿区现在的实际负责人。名义上矿主是莫泰背后的家族,但真正管理挖石的,就是这位周经理了。听说他祖上是滇西那边的矿工,懂点技术,人也算正直,就是……在这地方,正直没什么用。”巴顿小声介绍着,语气里带着一丝同情。
停好车,林枫几人径直朝周正年走去。刚靠近,就听到了周正年焦灼的声音:“不行!绝对不行!三号洞的支护强度根本不够!岩层压力测试数据异常已经很多天了!必须停工加固!”
“停工?周经理,老板要的是进度!是石头!”工头不耐烦地挥着手,“停一天工,损失的钱你赔得起吗?别废话了,赶紧开工!”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周正年额头青筋跳动,一把抓住工头的胳膊。
“滚开!”工头粗暴地甩开他的手,骂骂咧咧地指挥着工人继续往矿洞里钻。
周正年无力地垂下手,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抬起头,正好看到走近的林枫几人,疲惫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和不解:“你们是?”
“周经理,幸会。”林枫伸出手,“我是林枫,这位是沈薇和苏晚晴。我们持有莫泰先生转让的文书,里面包含对这片矿区的部分权益信息……”
周正年只是礼节性地、敷衍地碰了碰林枫的手,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抗拒:“文书?哼……莫家的文书……”他摇摇头,仿佛那文书是个笑话或是瘟疫,“这里没什么权益值得你们关注。矿脉快枯竭了,剩下的只有麻烦和危险。趁着还没出事,赶紧走吧。”他转身就想离开,显然不想再谈下去。
“矿脉枯竭?”林枫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矿区的嘈杂,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恐怕未必吧,周经理?”
周正年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射出锐利审视的光,紧紧盯住林枫:“你说什么?”
林枫没有回答,双眼骤然变得深邃,一抹常人无法察觉的淡金色流光在瞳仁深处悄然流转——黄金瞳,开启!
视线瞬间穿透了脚下的泥土、破碎的岩石,穿透了矿洞表层的混乱。地底深处的景象如同三维地质图般清晰地投射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地壳深处蜿蜒着令人心惊的脉络!一条璀璨夺目的、混合着浓翠绿意与神秘幽蓝的矿脉在地下深处如同沉睡的巨龙般潜伏着,散发出磅礴的生命气息!那是顶级的翡翠与某种未知珍贵矿物的共生体!
然而,这条瑰丽的矿脉却被数条巨大、扭曲、散发着不祥暗红气息的地质断裂带死死缠绕、切割!断裂带边缘的岩层结构呈现出一种极其脆弱的、如同玻璃即将破碎前的张力状态。细微的水流沿着断裂带无声渗透,地应力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积聚、扭曲、濒临极限!更深处,一股狂暴的、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流(瓦斯?)被死死压抑在薄弱的岩层之下,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岩浆!
这幅景象充满了惊心动魄的矛盾——无价的珍宝与毁灭的陷阱共生!一种冰冷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林枫的心脏。他猛地闭上眼,强行切断透视,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周经理,”林枫再次看向周正年,语气凝重得如同铅块,“这里的矿脉,是活的,蕴藏着难以想象的财富。”
周正年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但林枫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它也是死的。它被死亡缠绕!”林枫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寒意,“岩层结构极度脆弱,巨型应力断层遍布,高压瓦斯像火药桶一样被压在地下深处!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引信已经点燃的炸药库!必须立刻撤离所有人!否则……”
“否则?否则怎样?”
一个冰冷傲慢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刀疤狼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几个荷枪实弹的手下。他双手抱胸,墨镜下嘴角勾起,满是嘲讽:“姓林的,仗着赢了几块破石头,就真把自己当神仙了?指点江山?吹什么狗屁矿脉?还他妈死亡缠绕?危言耸听!”他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狞笑着上前一步:“我看你就是闲得蛋疼!识相的,立刻给老子滚蛋!否则……”
刀疤狼的话语戛然而止。
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激怒!
轰隆隆——!
脚下的大地毫无征兆地疯狂抽搐、扭曲!不是震动,而是整个地面如同波浪般猛烈地上下起伏!
“呃啊——!”
“地龙翻身了!”
“老天爷啊!”
惊恐的尖叫瞬间被更加恐怖的巨响吞噬!尖锐刺耳的矿难警报凄厉地拉响,但仅仅叫了一声就被一股来自地底深渊的、沉闷到令人心脏停搏的巨响彻底压垮、撕碎!
轰!
那不是一声巨响,而是无数毁灭之声重叠在一起的恐怖交响!如同大地深处有一颗巨型的炸弹被引爆!
整个矿区瞬间陷入了地狱般的狂暴!
三号矿洞的方向——正是刚才周正年拼命要求停工加固的那个洞口——猛地向上隆起,如同怪兽的脊背弓起!下一刻,支撑洞口的巨大钢梁如同脆弱的火柴棍般发出刺耳的呻吟、扭曲、断裂!坚固的岩壁如同面粉捏成的一样,在狂暴的力量下层层碎裂、垮塌!
洞口瞬间被喷涌而出的、混杂着浓烟、碎石和难以言喻高温的黑色洪流淹没!那不是水流,而是固体、气体、火焰混合的死亡浪潮!猛烈的爆炸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横扫而出!
砰砰砰砰!
距离洞口最近的几座铁皮工棚如同纸糊的玩具,被轻易地掀飞、撕裂、揉碎!里面的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碎片和冲击波撕扯成残肢断臂!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工头,被一块飞射的钢片瞬间削掉了半个脑袋,红的白的喷溅一地!
更远处的矿工们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地抛飞、砸落!尖锐的碎石如同子弹般呼啸四射,洞穿着血肉之躯!绝望的哀嚎和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彻整个山谷!
“晚晴!”林枫反应快如闪电,在脚下地面拱起的同时,身体已如猎豹般弹射而出,一把将惊呆了的苏晚晴扑倒在地,同时猛地拽了一把旁边的沈薇!
轰隆!
一块足有磨盘大小、棱角尖锐的巨石携着万钧之力,凶狠地砸在他们三人前一秒站立的位置!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碎石如雨点般溅射开来,打得周围砰砰作响!
“趴下!别动!”林枫厉声嘶吼,一手按住苏晚晴,目光如电扫视四周。整个矿区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与死亡!巨大的烟尘裹挟着火星和血腥味,遮天蔽日!
“老周!老周还在里面!”巴顿的嘶吼带着哭腔传来。不远处,周正年刚从一堆塌下来的矿石废料中挣扎着爬出半个身子,灰头土脸,额头血流如注。他正奋力试图把一个被压住腿的年轻矿工拖出来。而他们头顶上方,几根在爆炸中扭曲变形、摇摇欲坠的巨大钢梁支架,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沈薇,带晚晴去那边相对安全的废料堆!”林枫语速快如子弹,不容置疑。他眼中淡金色的光芒急速流转,瞬间锁定了那几根钢梁最脆弱的受力点!
“林枫!你要干什么?!”沈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脸色煞白地尖叫。
林枫置若罔闻,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朝着周正年和那个矿工的位置疾冲而去!黄金瞳催动到极致,周围的一切仿佛进入了慢镜头——碎石溅射的轨迹、钢梁断裂崩塌的瞬间、周正年绝望抬头的表情……
“闪开!”林枫人未至,声已如惊雷炸响!
周正年下意识地扑倒那名矿工!
唰!
林枫身形掠过,右腿灌注了全身的力量,如同战斧般凌空横扫!目标并非钢梁本身,而是钢梁与岩壁连接处几块关键的、在透视中已布满裂纹的承重石!
砰!咔嚓!
碎石迸溅!那几块承重石在林枫这蕴含兵王全力的一脚下,应声粉碎!失去了关键的支撑点,那几根沉重扭曲的钢梁带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轰然朝着林枫原本预判的方向倒塌下去,堪堪避开了周正年和矿工所在的位置!
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
“快走!”林枫落地一个翻滚,抓起惊魂未定的周正年,同时一脚踹开压住矿工腿部的石块!巨大的力量爆发之下,石块应声碎裂!
“谢谢!谢谢!”周正年激动得语无伦次,和那个矿工挣扎着爬起来就想跑。
“小心!”一个尖锐到破音、充满了无尽恐惧的女声猛地撕裂烟尘!是沈薇!
林枫浑身汗毛炸起!黄金瞳的超强感知在极度危机下自动激发!
脑后!致命的破空声!
一根在刚才爆炸和倒塌中完全断裂、足有儿臂粗细、前端被撕裂成尖锐矛头的钢筋,如同毒蛇般从弥漫的烟尘中激射而出!角度刁钻狠辣!时机精准无比!目标直指正在帮助矿工起身的沈薇后心!
这根本不是矿难飞溅的残骸!这是致命的谋杀!
“沈薇!”林枫目眦欲裂!
千钧一发!他甚至来不及思考!
身体的本能超越了思维的极限!林枫的腰肢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整个人如同拧紧后释放的弹簧,以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强行扭转身体,向着沈薇扑去!同时右臂肌肉偾张,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迎着那根致命的钢筋狠狠挥出!
扑哧!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钝响!
钢筋如同烧红的铁钎捅入牛油,轻而易举地贯穿了林枫挡在沈薇身前的右臂!恐怖的冲击力带着他的身体向后踉跄!但这还没完!尖锐冰冷的钢铁撕裂血肉骨骼,带着一摊滚烫的血雨,余势未消,又狠狠扎进了他左侧肩胛下方的位置!
“呃——!”剧烈的疼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林枫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溅了身前沈薇一脸!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
在被黑暗彻底吞噬意识前的最后一瞬,林枫那双淡金色的眼瞳,透过弥漫的烟尘和飞溅的鲜血,死死地锁定了钢筋飞来的方向!
在那片混乱崩塌的矿渣堆上方,一道模糊而迅捷的身影正一闪而逝,矫健地攀上高处的岩壁,消失在更浓的烟尘之后。那人脚上,一双崭新的、沾满灰尘却依旧能看出质地精良的战地军靴靴底,在林枫散瞳的视网膜上,烙下了最后一道冰冷残酷的印记!
不是意外!是谋杀!目标……是他?还是沈薇?或者……
无边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地淹没了林枫所有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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